他坐了会儿,慢慢把算盘收起来,往怀里一揣,站起身,临走前又回头:“林风,你这人,心是好的。可这世道,心好不顶饭吃。好东西不赚钱,谁还愿意琢磨?”
我看著他背影,没送,也没拦。
天快黑了,院里安静下来。我回屋点灯,刚坐下,听见外头脚步轻,抬头一看,秦淮茹端著个搪瓷盆站在门口,里面是几件洗好的工装。
“刚路过食堂,顺手帮你泡了。”她说,“油泥重,多泡会儿才好搓。”
我嗯了声,没抬头,手里的笔还在画新结构图,是改进版的热风循环道。
她没走,站在门口,看著墙上贴的那张登记表,看了好一会儿。
“三大爷来找你了?”她问。
“嗯。”
“说你要发財?”
“他说我能赚一百四十四块。”
她笑了下,低头搓衣服,手指在盆沿上颳了刮肥皂沫:“一百四十四块,够买双皮鞋,够请客吃顿肉。可要是二十户都省了,那就是两吨煤。两吨煤,够烧半个冬天。”
我笔尖顿了顿。
她没看我,只把盆往地上一放,蹲下身子拧乾衣服,水滴答滴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你捐得对。”她说完,拎起衣服走了。
我盯著那张登记表,忽然起身,拿钉子和锤子,走到院中公告栏前,把纸贴了上去。位置正中,四角钉牢。
夜里风大,纸边被吹得微微翘起,我回屋又拿了块小砖头,压在下面。
刚坐下,外头传来“啪啪”的算盘声。
三大爷又来了,这次没进院,就站在公告栏前,仰著头看那张纸。他手里算盘拨得飞快,嘴里还念叨著:“二十户……每月省两筐……一年二百四十筐……折合七十二块钱……七十二块……”
他忽然停了,抬头看我窗口的灯。
“林风!”他喊了一声。
我走到门口。
“你这技术,真不打算要个名?”
“要。”我说,“要它传出去。”
他愣住。
“我要它不叫『林风炉,叫『省煤炉。”我说,“谁都能改,谁都能用。改得更好,就叫『新省煤炉。一代代传下去,越用越好。”
他站在那儿,算盘垂在手边,珠子晃了晃,没响。
第二天一早,我出门上班,路过公告栏,看见那张登记表底下,多了行粉笔字,歪歪扭扭:
“三大爷家炉子,已省煤两筐零三斤。”
字跡还没干,风一吹,灰粉飘了点下来,落在地上。
我笑了笑,没擦,继续往前走。
中午回来,公告栏前围了几个人。老李头拿著个小本子在记,见我过来,抬头说:“我家上月省了一筐半,今儿报上,赶明儿也让三大爷写上去。”
旁边王婶说:“我家孩子说,屋里暖和了,作业本都不起皱了。”
我点头,没多说。
下午,三大爷又来了,这次带了支粉笔,亲自蹲在公告栏前,一笔一划地写:
“四合院节能炉使用统计(截至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