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他挠挠头,“我这扁担,要是加长一截,能不能撬动一整筐?”
“能。”我靠在窗框上,“但得算清楚。太长容易断,太短省不了力。你得知道煤多重,扁担承重多少,支点放哪。”
他点点头,不说话了,蹲那儿盯著扁担看,像在看一道题。
第二天一早,我刚开门,门口搁著个布包。打开一看,十块煤球码得整整齐齐,上面压著张纸,字歪歪扭扭:“我孙子写的,他昨夜画了三遍。”
我笑了,把煤球收进筐里,拿出废铁皮开始做模型。
铁皮是厂里换下来的旧护板,裁成手掌宽,一头打孔穿螺栓,固定在井台边的石墩上。另一头焊个卡槽,能卡住木棍当压杆。支点用轴承钢珠,转起来顺滑。
做完天已大亮,秦淮茹提著水桶过来,看见那玩意儿,愣住。
“这是……?”
“槓桿模型。”我拧紧最后一颗螺丝,“试试?”
她犹豫一下,把桶掛到短臂那头。我让她站长臂末端,轻轻一踩。
“哗啦”一声,满桶水抬起来了。
她嚇一跳,赶紧松脚,桶落回井沿。
“这……这也太省劲了!”她瞪大眼,“我一个人就能提两桶!”
“省力七成。”我说,“女人、老人、小孩都能用。”
她试了三次,越用越顺,最后笑出声:“比我用绞盘快多了!”
这一幕被二婶看见了。她端著盆过来,半信半疑把桶掛上去,一踩,水桶离地,她差点坐地上。
“哎哟!”她叫一声,站稳了还不敢信,“这……这比男人扛都利索!”
消息传得快。不到中午,院里人都围过来了。
三大爷挤在前头,盯著模型看,忽然问:“这图……能抄一份不?”
“能。”我从包里掏出几张复写纸,“每人一份,自己拿。”
他接过,手有点抖,低头看那公式:f1xl1=f2xl2。
“这……这念啥?”他小声问。
“力乘力臂,等於重力乘重臂。”我说,“你儿子要是考钳工,这题必考。”
他猛地抬头:“你咋知道他要考?”
“你上周三在厂务栏前站了十七分钟。”我说,“眼睛就盯著『技术考核那行。”
他不说话了,攥著纸,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挤出一句:“你这脑子……是铁打的吧。”
贾张氏这时候从窗里探头,嗓门尖:“装神弄鬼!弄个铁片子就能当饭吃?有这功夫,不如多分两斤粮!”
没人接话。
秦淮茹已经提了三桶水,正用模型往缸里倒;二婶教她儿媳妇用;连平时不吭声的五婶,也拄著拐过来试了试,笑得合不拢嘴。
贾张氏见没人理她,又嚷:“石头能撬,房梁能搬?你有本事把东屋房顶掀了!”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回屋。
天黑前,我把模型支点加固,又在铁皮上刻了行字:l=1。5m,f=80kg→w=400k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