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走后,我顺手把铁条往工具包里一塞,拉链拉到一半,听见门口窸窣响。抬头,秦淮茹站在那儿,手里还捏著那个窝头,指节发白。
“林工,”她声音有点轻,“你真不吃?”
我摇头:“不吃。刚才那一下,又没真出力。”
她没动,眼睛盯著我,像是不信。
“槓桿省的是力气,不是能量。”我顺手翻开草稿纸,写了两行,“你看,我压下去那段叫力臂,石头那边是重臂。力臂长,用的力就小。这不是变戏法,是算出来的。”
她眨眨眼,没懂,但把窝头放桌上了。
“你不吃,那……留著吧。”她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住,“刚才那石头,真有四百多公斤?”
“468公斤。”我纠正,“误差不超过三公斤。”
她点点头,走了。门关上那声轻响,像是给刚才的事画了个句號。
可我知道,这事儿没完。
院里人还在看。二婶站在厨房门口,手里锅铲都没放下;贾张氏半个身子藏在窗后,眼珠子转得贼快;连平时不爱凑热闹的三大爷,也端著搪瓷缸子晃了出来,站在晾衣绳底下,假装看天。
我懒得理,回屋把草稿纸摊开,接著画昨天没画完的支点承压图。笔尖刚落,门口影子一挡。
三大爷杵在那儿,笑得像刚啃完瓜。
“小林啊,”他嗓音拖得老长,“你这手绝活儿……是家传的吧?”
我没抬头:“不是。”
“哦?”他往前凑半步,“那……得拜师不?磕个头,敬杯茶,是不是就能学了?”
我抬眼看他:“你想学?”
“咳,”他咳嗽两声,摆手,“我这把年纪,学不动了。我是替我那小孙子问的。你要是收徒,规矩咋定?”
我合上本子,抽出一页画好的槓桿图,撕下来递过去:“拿去。照著画一遍,明天带根木棍来,我教你算支点。”
他愣了,伸手接,手指有点抖:“真……真教?”
“教。”我说,“不收茶,不磕头。明天你孙子要是真来,带十个煤球就行。”
他盯著那张纸,像看宝贝,嘴咧开又合上,最后憋出一句:“你这……还真是公家学问啊。”
我笑了下:“物理是门课,不是手艺。”
他没再说话,捏著纸走了。走到自家门口还回头看了眼,把纸往怀里揣了揣。
天快黑时,我收拾东西准备睡觉,听见后墙外有动静。探头一看,傻柱在食堂后巷,拿根扁担撬煤筐。底下垫了半块砖,他一脚踩在扁担尾,脸憋得通红,煤筐纹丝不动。
“角度不对。”我隔著墙说。
他一激灵,回头:“你……你咋在这儿?”
“我在屋里。”我说,“你支点太靠前,力臂短了。挪后二十公分试试。”
他愣了两秒,真把砖往前挪了点,再踩,扁担“啪”一下弹起来,差点把他摔个跟头。
“操!”他骂一句,蹲下摸扁担,“你咋知道我在哪?”
“你饭盆放门口,煤灰蹭在鞋底,走向是后巷。”我说,“而且,你今天问了三遍『能不能用木头。”
他抬头,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你唬我”的劲儿,倒像是……有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