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笑了一声,不管他是否有表情,只是拿树枝在地上随意戳着。
“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觉得我太吵、太多话、太不像个圣女。”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只剩风在回荡。
他始终没有回应。
她叹了口气,抱紧膝盖,闷声嘟哝:“……你陪我坐着也不说话,我该不会是在跟神像聊天吧?”
这一次,他似乎轻轻动了一下,但极不明显。她没看见,只继续自顾自地说:
“算了,反正你也不会走。”
她像终于确认了什么似的,扯过他的斗篷边角,垫在自己膝盖下。
“那你就坐着,听我说话就行了。”
她歪着头,将下巴搭回手臂上,声音又低了几分:
“……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对能不能当好圣女,有一点点不安。”
说完她顿了顿,像意识到这句话太真了,赶紧又补上一句:
“不过也只有你听见,不算数。”
……
惬意的寂静在风中慢慢拉长,她像是终于厌倦了和湖水打哑谜。
她放下树枝,余光无意间落在了他那双始终未动的手上。
白袍下的手戴着极薄的黑色手套,质地不厚,却严丝合缝地包覆着肌肤,连指节的轮廓都藏得一干二净。
她从未见他摘下过。
哪怕是在温室礼堂中点火礼,哪怕圣水溅上指尖,他也从不裸露手掌。
他坐得很直,像一棵不肯弯的树——手始终放在膝上,从不触地,更不曾伸向她递来的东西。
“你从不碰水。”她忽然说,语气像是随口的感慨,又像无意识的确认。
他略微一顿,淡淡地答:“碰过,也洗过圣水。”
“可不是湖水。”她低声道,像说了一句没人听得懂的隐喻。
他沉默了。过了片刻,才极轻地说:“湖水会映出东西来。”
她怔住,缓缓转头看向水面——水中映着她的脸、天光,还有他模糊的半边身影。
那影子随着风起微微晃动,像一幅无法凝固的肖像。
她忽然有点想伸手碰他。不是出于喜欢,只是……她从小就觉得:
那些不肯踩泥地、不肯沾水的人,大多是怕脏,不是怕冷。
“你真的怕脏吗?”她声音轻得像一缕气息,几乎像在自言自语。
他望着她,却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