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缓缓垂下眼帘,像是收回了一个本该伸出的念头。
那一刻,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心口泛起的那点异样——是心疼,还是恼火。
她轻轻叹了口气,像把那句话丢进湖里:
“你也该试着淋一点雨,踩一点泥……你不是神。”
他坐在那里,依旧一言不发,连呼吸都轻得不像凡人。
但他那双始终隔着手套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瞬。
那是整段对话中,他第一次,失去了圣职该有的镇定。
……
夜深。
圣庭供奉殿的烛火早已熄尽,只剩外墙高塔那盏永不熄灭的神灯,在寒夜中闪着微弱光芒。
他站在自己房间的洗礼池前,银色洗盂中水面未动,微凉的净水映出他苍白的指节。
他缓慢地,脱下了手套。
那双手太干净了——皮肤苍白无温,指骨细长,像从未真正握紧过任何东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许久未动。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点极淡的潮意。
不是汗,不是水——或者说,那种温度,不属于这座殿堂。
他的指腹在掌心缓缓摩挲了一圈,像是在确认某种不存在的痕迹。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一旁那件白袍斗篷上。
下摆有一道极浅的折痕,是她拉过时留下的——那一瞬太快,他没来得及退。
现在,它还在。
他伸手,捻住那块布角,明知道那只是衣料,明知道那不是她的手指。
可他仍旧不动声色地拽紧了一瞬,才轻轻松开。
没有人看见。
他低头,将手套重新戴上,动作一丝不乱,整齐得如同从未动摇。
只是套进指缝那一刻,他忽然想起她那句轻飘飘的抱怨:
“……你陪我坐着也不说话,我该不会是在跟神像聊天吧?”
他嘴角轻轻抖了一下,很淡,像忍不住,又像不该动。
下一刻,他彻底拉好手套,将白袍披上,像一座回归祭坛的雕像。
可那道浅折,他终究没有抚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