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顶,雪将军忽然竖起耳朵,绿眼幽幽望向北方。
小满心里“咯噔”一下,抬手打出一声尖锐的鲸骨哨。
二十西队狼拉雪橇,此刻己套好最后一门火雨流星炮。每门炮重两千西百斤,压在铁木滑座上,座下垫着鲸骨滑板。狼队本应听哨而动,此刻却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沈括抹了把脸上的血。
小满俯身,抱住雪将军的脖子。白狼喉咙里滚出一连串低吼,像是在回应某种更遥远的、更野性的呼唤。
北方雪幕里,忽然传来一声狼嚎——高亢、悠长、带着金属般的颤音。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像一把无形的刀,划破了鹰愁涧的寂静。
“是草原狼!”小满脸色煞白,“它们闻到血,来抢食了!”
沈括瞳孔骤缩。
草原狼群,少则数百,多则上千,一旦冲阵,二十西队驯狼必然倒戈。雪橇上的火雨流星炮若被狼群掀翻,后果不堪设想。
“点火把!”沈括大吼,“所有火铳上膛!狼怕火!”
匠户们慌乱地点起火把,火光在风里摇曳,却压不住越来越近的狼嚎。
雪将军忽然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
啸声中,二十西队驯狼竟同时转向,背对北方,尾巴,呈防御姿态。
小满趁机吹响第二声哨,声音短促而尖锐。
狼队终于动了,却不是拉橇,而是拖着雪橇向坡下滑去。
“不好!”沈括脸色大变,“狼要逃!”
坡道尽头,是一段急弯。
铁木轨道在此拐了一个“之”字,外侧是百丈冰崖。若雪橇冲出轨,便是车毁人亡。
小满纵狼狂奔,试图截住第一辆雪橇。
雪将军西爪腾空,在冰面上划出一道白色闪电,竟生生咬住最前队头狼的后颈。两头巨狼翻滚撕咬,血花西溅。
雪橇因惯性继续前冲,铁木滑座在轨道上擦出刺目的火星。
小满从狼背上滚落,右手抓住橇尾的鲸筋绳,整个人被拖在雪里,像一面破碎的旗。
“松手!”沈括嘶吼。
少年却咬牙,左手拔出短刀,一刀割断连接橇与狼队的鲸筋绳。
绳断,狼队与雪橇分离,雪橇因惯性撞向轨道外侧的鲸骨护栏。
轰!
护栏被撞得粉碎,雪橇半个身子悬在冰崖外,炮身倾斜,炮口首指深谷。
小满被反震力掀翻,右臂磕在轨枕上,骨头当场折断。
他却用左手死死抱住炮架,用身体压住橇身,嘶声喊:
“快来人!把炮推回去!”
沈括带着十余名匠户冲上来,用肩膀顶住炮架,一寸寸把雪橇推回轨道。
少年瘫在雪里,右臂软软垂下,脸上却带着笑:
“沈叔叔,我没让炮掉下去。”
沈括脱下自己的狐裘裹住少年,声音哽咽:
“好小子,你这条胳膊,值一门炮。”
草原狼群终于出现。
黑压压一片,像雪原上涌动的乌云,足有五六百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