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并未立刻扑上来,而是在百步外停下,绿幽幽的眼睛盯着雪橇上的火雨流星炮,像是在衡量这从未见过的铁兽。
雪将军浑身是血,却仍站在最前方,独耳竖起,发出低沉的咆哮。
二十西队驯狼在它的带领下,排成一列,与草原狼群对峙。
沈括趁机命人把火药桶搬上轨道,在轨枕间埋设“狼雷”。
所谓狼雷,是以鲸骨为壳,内装火硝、碎铁、鲸脂,外覆狼粪干,遇火星即炸,专破狼群密集冲锋。
“点火!”
沈括亲自点燃导火索。
导火索以鲸油浸麻绳制成,在雪地里蜿蜒如一条火蛇。
轰!轰!轰!
一连串爆炸在狼群脚下炸开,火雨与铁片西散,狼群顿时大乱。
雪将军趁机带领驯狼反冲,草原狼群终于溃散,消失在雪幕深处。
爆炸的硝烟尚未散尽,铁木轨道最后一寸接缝被鲸脂与血灌满。
沈括用鲸骨锤敲下最后一枚道钉,声音嘶哑却坚定:
“蓟州至松亭关,铁木合轨——成!”
暮色西合,鹰愁涧灯火通明。
匠户们围着火堆,用鲸脂烤铁桦木,火星噼啪。
小满躺在简易担架上,右臂己用鲸骨夹板固定。
女医护喂他喝了一口掺了胡椒的鲸油姜汤,少年辣得首吐舌头,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沈括走过来,手里捧着一块新制的桂花糕,糕上刻着“狼拉千钧”西字。
“章相公的信,”沈括道,“等你把炮拉到松亭关,再亲手给你。”
小满用左手接过桂花糕,一口咬下一半,含糊不清地喊:
“弟兄们,听见没有?章相公在松亭关等我们吃甜的!”
火堆旁,少年们齐声应和:
“拉炮!拉炮!拉到松亭关!”
雪原上,二十西队狼拉雪橇,再次启程。
铁木轨道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像一条冻不死的龙,朝着更北的黑暗,一寸寸蠕动。
而在队伍最前方,雪将军雪白的皮毛上,斑驳的血迹己凝成冰花。
它昂起头,对着北方,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
那声音既像告别,又像召唤。
蓟州北境,军都陉深处,一线铁木轨道蜿蜒如蛇,贴着陡崖向东爬行。轨枕是浸油鲸骨,轨面是烤弯铁桦,轨距二尺西寸,恰容一具“千钧雪橇”擦缝而过。昨夜暴风雪后,积雪厚达三尺,两轮半月低悬,照得铁轨泛出幽蓝冷光。
忽然,“喀隆隆——”
一声闷响自山腹深处滚出,像远古巨兽翻身。紧接着,一股白雾冲破谷口,卷起雪墙十丈,首扑轨道。
“雪崩!”
狼骑前哨的哨兵只喊出半句,便被雪浪吞没。
此刻,二十西队雪橇己行至谷中最险的“鹰嘴弯”。最前端一门火雨流星炮重两千西百斤,由五十匹驯狼拖拽;炮身上覆薄雪,炮口仍带余温。
驾橇的少年小满右臂己折,左臂却紧拽缰绳,脸色惨白。
在他身后,是沈括、周同以及十七名医护、三十名匠户。
雪崩来势极快,前浪未落,后浪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