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术骨部落大典上。
戮骨成为了,新一任的术骨部大酋长。
而在万众瞩目之下,墨画站在高位之上,以“巫祝”的身份,秉承神主的旨意,肩负术骨先祖的托付,将象征着术骨部权力的白骨权杖,亲手递。。。
风从废墟间穿行,卷起碎石与尘灰,如低语般掠过众人耳畔。山巅死寂,唯有残塔断柱在余晖中投下斜长的影子,像是天地为一人垂首默哀。
赤锋跪坐在地,手中骨刀早已断裂,刀尖插进泥土,仿佛支撑着他最后一丝力气。他盯着那枚碎裂的阵盘,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半声。戮骨背靠断碑,肩头渗血,手中骨刀拄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想笑,可嘴角刚扬起,便被一股酸涩压了下去。
“骨头……可以再生?”他喃喃道,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可人呢?还能再回来一个墨画吗?”
秦无妄没有回答。他只是将阵盘贴在心口,闭目良久,才缓缓睁开眼。那双曾沉寂三千年的眸子里,此刻竟有星光闪动??不是灵气波动,而是某种更为古老的东西,名为“信念”。
左超立于边缘,竹杖轻点地面,玉佩上的“左”字在夕阳下泛着温润光泽。他望着天边渐暗的云层,忽然轻声道:“师尊,您看到了吗?他替您走完了最后一步。”
没人回应。但风忽然停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
远处,百里之外的乾学州城池中,灯火次第亮起。炊烟袅袅,孩童嬉闹,市井喧嚣如常。没有人知道方才那一刻,天地命轮几乎崩塌,也没有人知晓,有一人以性命为代价,斩断了延续三千年的贪欲之链。
可就在这平凡烟火之中,一道微不可察的涟漪自大地深处扩散开来??那是命轮通道彻底闭合的余波,无形无相,却让所有灵脉为之震颤了一瞬。一些正在修炼的修士猛然睁眼,只觉体内灵气流转莫名顺畅,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悄然消失。
南疆某处毒沼,一位闭关千年的老妪骤然吐血,手中蛊鼎炸裂。“不可能……我的寿元明明还够三百年……”她颤抖着摸向眉心命纹,却发现那道由长生灯续接的红线,已悄然断裂。
北漠冰原上,一具本该永存不腐的帝王尸身,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化作飞灰,随风散尽。
西陵古观内,七口棺材同时炸开,瞎道人仰天惨嚎:“我的命!我的命被夺走了!”可当他冲出洞府望向星空时,却发现原本黯淡的星辰,竟一颗颗重新亮起。
命轮已封,长生局终。
而这一切,皆源于那一座坍塌的青铜高塔,和那个再未归来的身影。
……
不知过了多久,赤锋终于站起身。他拔出断刀,将刀鞘埋入土中,又从怀中取出一本焦黑的册子??那是墨画留下的账本,记录着这些年他们查过的每一桩冤案、每一笔黑账、每一条被掩盖的真相。
他点燃了它。
火焰腾起,映照着他满脸风霜。火光中,那些名字一个个浮现又消散:程砚秋、巫祖、冥主、屠先生……还有墨画。
“你说烧了账本……”赤锋低声说,“可有些事,烧不掉。”
戮骨拄着刀站起来,冷哼一声:“老子不信什么牺牲,也不懂什么大道。我只知道,从今往后,谁敢提‘长生灯’三个字,我就剁了谁的舌头。”
秦无妄缓缓起身,将碎阵盘收入袖中。他抬头望向夜空,第一颗星刚刚升起。
“三千年来,我一直守着这座塔,以为是在守护秩序。”他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岁月的力量,“可其实,我是在逃避。逃避选择,逃避责任,逃避……成为那个人。”
左超走到他身边,轻声道:“现在呢?”
“现在?”秦无妄微微一笑,“我想去找一趟雷池。”
左超一怔。
“师父的残魂留言,不止给了墨画。”秦无妄望向远方,“也给了我一句:‘若你见他完成使命,便代我赴死约。’”
“死约?”左超皱眉。
“当年,我们三人立誓:若有一人堕入歧途,其余二人,必亲手诛之。”秦无妄缓缓道,“屠先生没死。他还活着。”
左超瞳孔一缩。
“他刚才逃了。”秦无妄淡淡道,“在塔崩之前,他撕裂空间遁走,只留下一道分身。但他逃不了太久。命轮关闭的刹那,所有借长生灯续命之人,都会开始真正衰老。他的时间,比谁都短。”
赤锋冷笑:“那正好。省得我们追杀。”
“不。”秦无妄摇头,“我要亲自去。这一战,是旧时代的清算。”
戮骨咧嘴一笑:“那就带上我。老子还没打过这么大的鱼。”
左超沉默片刻,终是点头:“执法殿还在。只要还有人想重开长生局,我就不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