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却未动怒,反而起身踱步良久,忽而朗笑:“好!好一个张翼德!他替我撕开了这张遮羞的幕布!”
众人愕然。
“你们可知为何我一直令他在平原按兵不动?”刘备环视众人,“正因为我知道,总要有一个人,率先打破沉默。张飞此举,看似冲动,实则恰逢其时!”
他指向舆图上的北海郡:“昌邑地处要冲,连接兖青二州。他夺城放粮,救民于水火,百姓只会称颂刘氏仁德,谁还会追究他是谁下令?更何况??”他目光灼灼,“这不是叛乱,这是民心所向!”
沮授恍然:“主公是想借三将军之手,点燃民变之火?”
“正是。”刘备沉声道,“我不亲自下令,便可推说不知。朝廷若问罪,我可遣使谢罪,称‘族弟行事狂悖,已严加斥责’。但与此同时,流民已归我治下,粮仓已入我囊中,人心已为我所用。”
关羽抚须而笑:“妙计。明贬暗褒,外拒内纳。待将来出师,这些流民便是第一批征兵之源。”
太史慈叹服:“三将军虽粗犷,却成大事之棋眼。”
刘备提笔疾书,命简雍拟一道斥责文书送往北海,措辞严厉,责令张飞“即刻交出兵权,回东莱请罪”。然另附密信一封,由心腹快马送达,只写四字:**继续扩军。**
三日后,消息传开,东莱百姓议论纷纷。有人说刘府君无情,竟责备救民英雄;也有人暗中窃喜,知其深意。而就在舆论沸腾之际,鲁肃所乘商船悄然抵达曲阿,随即秘密联络当地匠户世家,开始筹建造船工坊。
与此同时,许昌荒庙中,曹操执黑连下三子,局势大优。戏志才拈白子沉吟片刻,终于落定一角。
“明公可知,东莱刘备近来动作频频?”
曹操微笑:“无非屯田练兵罢了。此人素有大志,岂肯久居人下?”
“不止如此。”戏志才低声道,“他放任张飞攻城略地,自己却上表请罪,分明是在演一场戏。外示恭顺,内修武备,待天下有变,便可振臂一呼。”
曹操抚掌而笑:“英雄所见略同。此人不可不防。”
“那……是否先下手为强?”戏志才试探道。
曹操摇头:“今董卓未倒,若我攻刘,必被天下视为助纣为虐。不如静观其变,待董卓自取灭亡,再与刘备争雄于中原。”
戏志才合掌:“明公高见。”
而在西凉道上,董卓策马前行,身后铁蹄滚滚,尘土蔽日。李?策马靠近:“丞相,前方探报,东莱刘备受朝廷申饬,其弟张飞被贬,似内部生乱。”
董卓哈哈大笑:“鼠辈尔!不过苟延残喘而已。传令下去,加快行军,我要让天下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然而他不知,就在他狂笑之时,东莱海岸线外三十里处,一支由五十艘艨艟组成的舰队正悄然返航。为首巨舰之上,太史慈立于船首,手中握着一份刚刚绘制完成的《东海潮汐作战图》。图中标注了所有可能登陆点、暗礁分布、风向规律,甚至包括未来三个月的月相变化对海战的影响。
“将军,真要等到长安起火才动手?”副将问。
太史慈望向东方朝阳,淡淡道:“主公要的是天下人心,不是一座孤城。我们等的不是时机,是道义。”
同一时刻,关羽独自登上当年剿灭管承的炮台遗址。海风猎猎,吹动他赤红战袍。他解下布鞘,缓缓抽出斩马刀,刀锋映日生辉。
一名老渔夫路过,认出是他,颤声拜下:“恩公……您就是那位斩了海盗头子的关将军吧?我们全村人都记得您!若非您,我家孙子早被掳去当奴了……”
关羽扶起老人,轻声道:“我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一个守诺之人。”
老人含泪而去。关羽伫立良久,忽然仰天长啸,声震四野。
当晚,他写下一封家书,托人送往涿郡故里。信中无多言语,唯有一句:**“兄在东海,持刀守义;弟在北海,纵马为民;兄在豫州,静待风云。桃园之誓,未曾一日忘也。”**
数日后,洛阳皇宫深处,少帝刘辩蜷缩在偏殿角落,听着外面董卓咆哮训斥群臣。忽然,一名小黄门悄悄递来一片桑皮纸,上书八字:**“东莱有光,可倚为援。”**
少年皇帝泪流满面,紧紧攥住那张纸,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月后,春耕完成,东莱十万流民安居乐业,新垦良田三十余万亩。渔团扩编为“奋武水师”,盐丁整编为“忠义陆军”,共计五万人马,皆以刘备私印调遣,对外则称“保境安民乡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