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下次提前说一声,別半夜蹲人家窗根,容易被人当贼打。”
她笑:“那你家贾张氏没出来骂?”
“她要是敢出来,我就拿分贝仪测她嗓门。”
我们俩都笑了。
她站那儿没走,手指敲著本子:“其实……我写这个,不只是为了宣传。”
我抬眼。
“我想让更多人知道,技术不是冷的。它能暖炕,能省煤,能让人少受罪。你做了这件事,但你不说话,那就得有人替你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把笔放下。
“我不是不想说。”我声音低了点,“我是不知道怎么说。”
她看著我,没接话。
我伸手,从工具包里把那张叠好的计算稿拿出来,递给她:“这个……你要是还要写广播,可以用。”
她接过,打开一看,愣了:“这是……热处理工艺卡?”
“嗯。”我说,“昨天那批零件,我重新做了参数记录。如果广播要说技术,那就说这个。煤炉是小事,这批齿轮要是废了,厂里要赔钱。”
她抬头看我:“你真觉得这个比煤炉重要?”
“重要。”我点头,“一个炉子省几斤煤,听起来暖心。但一条生產线不停工,五百个工人不扣奖金,才是真暖。”
她盯著我看了好几秒,忽然把本子往桌上一拍:“行,下期广播,就讲这个。”
我笑了下:“你得先让我审稿。”
“想得美。”她转身就走,“我写我的,你管你算你的。”
走到门口,她又停下,回头:“对了,我刚看见秦淮茹在食堂门口等你,手里拎著饭盒。她说你肯定没吃早饭。”
我没动。
她笑了笑:“你这人啊,数据算得清清楚楚,人情帐却总装看不见。”
说完,她推门走了。
我坐在原地,没动。
过了会儿,我拉开工具包最里层,把那张带墨点的计算稿又掏出来,展开,平铺在桌面上。
阳光照进来,正好落在那个小黑点上。
我伸手,用拇指轻轻擦了擦纸面,没擦掉。
也没再叠起来。
就让它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