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笔记本,笔尖那滴墨刚乾透。窗外天色发灰,煤筐还歪在墙根,几块黑疙瘩滚到门槛边。我起身把筐扶正,顺手拍了拍手,门一拉开,就看见院里人影晃动。
贾张氏站在井台边上,嗓门已经扯开了:“38。5?厂里发疯了?还是你拿国家技术换的钱?啊?你一个借住的,连户口都没有,凭什么拿比八级工还高的工资?”
我没吭声,低头检查工具包拉链。铜垫片还在,草稿纸也整整齐齐。
她往前跨一步,手指几乎戳到我脸上:“我儿子干了八年,才36块!你第一天上班就拿38。5?偷的吧?骗的吧?厂长被人蒙了是不是?”
我抬眼,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是人事科盖了章的考勤表。昨天技术科还打电话確认过,冲床调完之后连续五天没卡料,滑块振动值稳定在0。03毫米以內。
我抖开纸,径直朝她扔去。纸页划过空中,『啪地打在她脸上,又轻飘飘落下,掉在她脚边。
“全勤。”我说,“早八点到晚五点,打卡三次,一次没缺。你要不信,去厂里查。”
她愣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她结巴两声,弯腰捡起考勤表,举著就往三大爷阎埠贵面前凑,“你看看!你看看这写的啥!一天班没多上,钱倒多拿两块五!这合理吗?”
阎埠贵正蹲在石墩上,手里捏著铅笔头,面前摊著个小本子。他接过考勤表扫了一眼,眉头一拧,低头就写。
“林风,38。5。”他念著,一笔一划记下来,“一大爷,36。傻柱,32。许大茂,34。贾东旭,35加夜班补贴……嘖。”
他停顿一下,抬头看向我,眼神有点不对劲。
“你比易中海还多两块五。”他说,“他可是八级钳工,带了十七个徒弟。”
我没接话,抬手扶了下眼镜,转身进了屋。
屋里灯还没开,我拉开抽屉,翻出工资条原件。基本工资35,技术津贴3。5,全勤奖0。厂里新政策,技术岗位评了级,津贴按月发。
我拿钉子在窗框內侧钉了个小角,把工资条贴上去,字冲外。
外面立马安静了一瞬。
接著是傻柱的声音:“哟,还真有津贴?”
“技术津贴。”许大茂冷笑,“凭啥?就凭他会背几个公式?厂里老师傅修一辈子机器,也没见发过这钱。”
“人家修好了。”傻柱瓮声瓮气,“冲床不卡了,废品率降了一半。你放电影能让厂里多赚五万?”
许大茂噎住,脸涨红。
我坐在桌前,翻开笔记本,写下:“技术价值,需量化。”
刚写完,院门口传来脚步声。易中海带著三大爷、许大茂和贾张氏一块儿走过来,身后还跟著几个探头探脑的。
“小林啊。”易中海站到我门口,咳嗽两声,“今天大伙儿合计了一下,院里这摊子事儿,也得跟著变变。”
三大爷低头翻本子,小声嘀咕『要是真让他多摊钱,以后这帐目可更复杂了。傻柱挠挠头『林风这小子能耐是有的,可这么算,以后院里矛盾更多啊。许大茂眼睛一转『哼,我倒要看看他能把这帐算成什么样。
我抬头。
“你现在工资高了,一个月38。5,比谁都多。”他搓著手,“咱们院里规矩你也知道,公共开销大家平摊。以前你没收入,我们也不提。现在嘛……是不是该多承担点?”
我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到门口,坐在门槛上。
“行。”我说,“按比例算。”
易中海一愣:“啊?”
我从兜里掏出算盘,啪地拨开。
“院里一共九户,公共煤水电上月总共10。8元。”我一边拨一边说,“平均每人1。2元。我工资38。5,占比32。7%,应摊3。53元,四捨五入,3。5。”
我抬头看他:“上月我预付了12块,多交8。5。这月公共开销还没出,等月底帐单来了,从余款里扣。不够再补,多的继续记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