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耍。”我说,“我修机器。”
“你懂个屁!那些老师傅干了几十年,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老师傅要是都懂,机器就不会卡。”我说,“你去问问,上次修冲床的人,知不知道滑块受力偏移?”
他噎住。
“你……你就是运气好!”他吼,“碰巧说中了!厂里迟早发现你是个骗子!”
“那他们发现不了。”我说,“因为我说的,每一条都能验证。”
他咬牙切齿,突然瞥见我桌上的草稿纸,衝上来一把抓起。
“这是什么?画鬼符?”
我站起来,伸手:“还我。”
“你写的啥?『f=ma?装什么大尾巴狼!”他把纸揉成团,往地上一摔,“你就是个抄书的!背几条公式就当自己是专家?”
我弯腰捡起纸团,慢慢展开,抚平褶皱。
“贾东旭。”我说,“你要是真想贏我。”
他冷笑:“怎样?”
“先学会看懂图纸。”我指著纸上那条磨损曲线,“再学会听机器说话。”
他脸一阵红一阵白,猛地转身,一脚踢翻了我窗下的煤筐。
黑煤块哗啦滚了一地。
我蹲下,一块一块捡起来。
刚捡到第三块,院门口又来了人。
这次是厂长。
他站在门口,看了眼满地煤块,又看了看我手里的草稿纸,没说话,只从兜里掏出一张纸。
“这是你的录用通知。”他说,“明天早上,人事科报到。新工装下午发,尺寸报给后勤。”
我接过纸,点点头。
“你这人。”厂长忽然说,“挺稳。”
我没吭声。
“冲床的事,技术科刚打电话,说你猜对了。”他看著我,“导轨磨损2。3毫米,正好需要0。02垫片补偿。他们……都服了。”
我收起通知,把最后一块煤放回筐里。
“机器不会骗人。”我说,“数据也不会。”
厂长看了我几秒,转身要走,又停住。
“明天別迟到。”他说。
“不会。”我说。
他走了。
我关上门,把录用通知夹进笔记本。翻开下一页,提笔写下:
“明天,第一班。”
笔尖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