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写得不大,但工整。写完,我撕下来,走到门口,用图钉钉在门框右侧。
刚钉好,阎埠贵从西屋探出头。
他手里拎著个锤子,像是刚修完什么,站在门口看了我两眼,又看看那张纸。
“哟,”他笑了一声,“以后借个锤子,还得打条子?”
“可以借。”我说,“登记名字、用途、归还时间。要是丟了或砸坏了,照价赔。锤子三块二,你工资四十一,赔得起。”
他脸上的笑僵了半秒,隨即摆手:“你这规矩,比厂里还严。”
“厂里规矩管生產。”我说,“我家规矩管清净。”
他没再说话,转身回屋,“哐”地关了门。
傍晚,天色渐暗,院里陆续亮起煤油灯。
我坐在桌前,正翻一本旧《机械原理》,听见外头有动静。
抬头从窗户看,傻柱蹲在我门口,手里端著个搪瓷缸,正对著那张告示皱眉。
他嘴里念念有词:“借煤铲——用途:铲煤;归还时间:当日晚饭前……这还得写用途?”
我推开门。
他嚇一跳,差点打翻缸子:“哎哟你別嚇人!我就看看你这规矩到底多嚇人。”
“怕了?”
“怕倒不至於。”他挠挠头,“就是觉得……你这一弄,咱们院好像变了个地方。”
“本来就不该是是非不分的地方。”
他点点头,忽然从怀里掏出个馒头,塞我手里:“给,今儿食堂蒸多了,我顺了一个。不算借,算送。”
我看了他一眼。
他赶紧摆手:“你別说什么等价交换!我就一傻厨子,不懂你那套。但我觉得——你挺真。”
我没推回去,接过馒头,放桌上。
“下次送,別偷食堂的。”我说,“想送,自己蒸。”
他咧嘴一笑,转身走了。
我关灯前,最后看了一眼门口那张纸。图钉有点松,纸角微微下垂。我拿指甲压了压,重新钉牢。
第二天一早,我出门倒炉灰,发现纸底下多了一行铅笔字,字跡歪歪扭扭:
借扫帚一把,秦淮茹,用途:扫院,已还。
我没说话,只把纸抚平,重新钉好。
快到中午,我正蹲门口修收音机,听见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