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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息转债(第2页)

亦嘉心脏如擂鼓般乱跳,额汗沁出,强撑起笑容:“恐怕还得缓些时日,手头实在周转不灵……”尾音如断线风筝般飘摇。

“不是出口证办妥了吗?货没运回来?”林忠脸色倏然阴沉,质问如箭矢射出。亦嘉苦着脸摇头,叹息似裹着铅块:“货是发了,可死亡率高得离谱,发了几批又被迫停了。”

林忠双目瞪圆,诧异如潮水漫过脸庞:“螃蟹你做了多少年?竟还控不住死亡率?”他深知这行当的残酷——养殖如走钢丝,环境稍变便死伤惨重,亦嘉的窘迫令他愈发疑窦丛生。

“我也不知怎回事!”亦嘉故作苦瓜脸,嗓音浸透焦灼,“一样的蟹,一样的打包法,如今死亡率却高得骇人,简直不敢信自己的眼!”他暗忖是否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却如坠迷雾。为博取同情,他添油加醋道:“为破这困局,我已试遍法子——调运输温度、换供应商,甚至请了专家会诊,可死亡依旧如影随形……”话语如垂死挣扎的藤蔓,试图攀附一丝怜悯。

“你可要当心!”林忠眉峰拧紧,关切中裹着担忧,“螃蟹发回来皆是真金白银,死一只便血本无归。自己务必慎之又慎!”这既是忠告,更是对自身资金的隐忧——那笔欠款,是他厂子续命的血脉。

“是,我正全力排查死亡原因,甚至打算在暂养池增氧,看能否提升蟹活力。”亦嘉垂眸低语,声音里浸着苦涩,如濒死的藤蔓徒劳攀附岩壁。此刻他心内翻涌如沸水,唯恐生意就此倾覆。恰在此时,电话铃声响起,他接起时神色忽而一亮,忽又阴云密布,仿佛溺水者抓住一根飘摇的稻草——若这通电话能带来转机,或许能撕开眼前困局的裂缝。

“那你到底何时能还钱?”林忠挂断电话后,语气如淬冰的刀刃再度劈来,“我厂里催货电话响个不停,资金链快断了!若非走投无路,岂会大清早冒昧登门?但客户逼得紧,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他摊手苦笑,眉间沟壑深如刀刻,话语里裹着砂砾般的焦灼。

“我尽量尽快,但还需宽限几日……”亦嘉硬着头皮回应,声音却如风中残烛,飘摇不定。他深知口袋空空,还款之日渺如云烟,只得寄望于拖延战术。眼神闪烁如受惊的雀,脑中疯狂盘算着应对之策,仿佛站在悬崖边缘,每一步都踩在虚无之上。

“这么说今天一分都拿不出?一点周转余地都没有?”林忠倏然瞪眼,怒意如潮水漫过脸庞,猛地抽出香烟点燃。深吸一口后,烟雾从他口中袅袅吐出,在空气里织成一片灰蒙蒙的网。他眯眼凝视虚空,指尖微颤,似在压抑着某种即将溃堤的烦躁。经济重压与讨债无果的挫败感,正将他困在无形的荆棘丛中。

亦嘉素来厌恶烟味,此刻却只能任由尼古丁的呛人气息弥漫房间。他深知,在债务的阴影下,那点微末的洁癖不过是奢谈。无力偿债的现实,像一记闷棍击碎了所有自尊的壁垒。他只能不断低声劝茶:“喝茶,请喝茶……”声音轻如蚊蚋,不敢直视对方。昔日心高气傲的文人风骨,此刻在生存的窘境里碎成一地齑粉。他从未如此卑躬屈膝,此刻却只能以乞怜的目光望向林忠,仿佛要将尊严蜷缩进地缝以求庇护。

若此刻有地洞可钻,他必毫不犹豫遁入黑暗。曾自诩“逆境迎难、物欲如水”的清高,在现实的铜墙铁壁前轰然崩塌。身无分文之际,所谓自尊不过是镜花水月,能值几钱?此刻唯盼林忠不至恶语相向,便已谢天谢地。

窗外枝头,几只雀儿依旧啁啾婉转,歌声如清泉淌过燥热的空气。这欢快的声音,竟让亦嘉如死水般的心境倏然漾起一丝涟漪——龙眼树!他灵机一动,倏然转移话题:“今年晴雨调和,龙眼定是丰收年,你家果园可收成颇丰?”

林忠的语气果然缓和几分,应道:“果园早荒了,如今办厂忙得脚不沾地,一年不过收几百斤自家吃罢了。不过那龙眼倒是甜得很,偶尔还能摘着罕见的‘碧螺眼’,滋味更是妙不可言。”

亦嘉趁机恭维道:“妙极!自家果儿最是珍馐,您这大老板,哪还在乎这点果钱?”话虽如此,他心中却五味杂陈,从未屈意逢迎之人,如今竟也沦落至奴颜婢膝。一边堆笑,一边心似刀绞,自尊如瓷器在现实的碾磨下裂开无数细缝,前路茫茫,更添一层浓雾。

林忠吞云吐雾,目光如炬扫过亦嘉窘迫的面容,终是松口道:“这样吧,先结清账目,待你周转宽裕再补差额,零头今日先付了。”

亦嘉闻言,紧绷的神经稍缓,应道:“好,这就结。”

林忠掏出皱巴巴的旧欠条,亦嘉仔细核对后,斟酌道:“还差三十八天才满一年,按十一个月算,还是宽限至整年?”林忠沉吟片刻,念及对方久居海外,结账不便,终是摆手道:“便算整年吧,欠条写清,下月我便不再登门了。”

亦嘉指尖在计算器上飞掠,确认道:“十二个月,月息二千,利二万四,连本十二万四千元,对不对?”

林忠掐灭烟头,手指在茶几上轻叩,似在默算,末了道:“对。零头四千先付,欠条写十二万整。”

亦嘉苦笑如咽黄连,涩声道:“现下现金分文无有,容几日再补四千可好?”

林忠瞥见他额角细汗涔涔,终是退让:“罢了,写十二万三千,一千元即刻付来。‘四’字不吉,生意人最忌。”

亦嘉如蒙大赦,提笔写下借条,从瘪瘪的钱包中抠出最后一张千元钞票递去。林忠接过条子,忽指末尾“000。——”处皱眉道:“这横杠何意?小数点?”

亦嘉瞥了一眼,苦笑道:“此乃银行规范写法,整数零后必缀小数点,横杠表‘点零零’。我在银行浸淫多年,断不会出错。”

话音落下,两人皆默然。窗外雀鸣依旧,室内却只余烟灰缸里蜷曲的烟蒂,与两张薄纸间无声的债。虽是调侃,可心里却如吞了黄连般万般别扭。若非欠着这笔债,早将这般胸无点墨之人扫地出门了。

金钱并非□□,然无钱却寸步难行。世人奔波劳碌,皆为了那几两碎银;偏偏这人间烟火气,却将世人的千般惆怅、万般沧桑悉数撩拨。穷人在铜钱面前,脊梁不得不弯成弓形!亦嘉暗自跺脚,牙根紧咬,誓言如铁:“钱!今年定要赚得盆满钵满,赚他个金山银海!待腰缠万贯时,定要洗刷这囊中羞涩的屈辱!”

他心中盘算着,此次红木贸易的机遇绝不能失手。若只靠螃蟹龙虾的微薄差价,何年何月才能清偿债务?更何况网络日益通达,信息如透明琉璃,价差一目了然。一旦见利可图,涌入龙虾行当的如过江之鲫,赴印度抢购者亦如蝗虫蔽日。人多货寡,竞价如烽火燎原,进价必水涨船高。最终如采蜜之蜂,被国人蜂拥而至的低价厮杀搅成一片狼藉——那恶性竞争的劣根,如藤蔓般深扎在国人骨髓里。每至一国,当地海产便如被飓风席卷,价格飙升如火箭。

表面看似国人挥金如土,实则愚钝如盲蝇扑火,将金银拱手送与外人,只为己身攫取蝇头小利,全然不顾同胞承受之力。思及那些奸商贪婪的嘴脸,亦嘉胸中便如塞满荆棘,愤懑难平。

然若不随波逐流,钱从何来?他陷入深深的茫然与困顿,未来的迷雾如浓墨般笼罩心田。但一股执拗的倔强,却如暗夜中的星火,驱使他踽踽前行——纵使前路荆棘丛生,亦要踏出一条血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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