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70章 弑父（第1页）

突然之间，屋外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屋内西人同时一惊。原本以为有孤宴衡这样的高手在旁，无需担心外人窥听，因此大家都未刻意留意外围动静。但话说回来，此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他们附近而不被察觉，绝非寻常人物。

“阁下既然到了，不妨请进。”凌云飞心念微动，己将来人的方位锁定。这种无需肉眼，仅凭心神便能“看见”对方模糊轮廓的奇异感觉，是他功力大进后方才生出的本领。一丝淡淡的喜悦漾在心头，他抬眼望向大门。

脚步声约从三西丈外响起，步履很轻，却异常稳定。鞋底与地面摩擦声的间隔几乎一致，显示此人每一步的距离都如量过般均匀。

三位女子悄无声息地退入里间，只留凌云飞应对来人。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面貌朴实平凡，一张黑脸毫不惹眼。茫茫人海之中，这类相貌最是寻常，丢进人堆里便再难认出。

见凌云飞安然坐于椅上，静静望来，来人淡淡一笑，神色从容，毫无拘束之态。他抱拳深施一礼，道：“在下刘三车，见过公子。”他对刚刚窃听之举只字未提，仿佛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可他越是轻描淡写，凌云飞越不敢小觑。起身回礼，凌云飞开口道：“刘先生将睿丽王朝的话讲得如此地道，应当不是本地人吧？请坐。”

“在下来自昌州西川府，是一名煤商。”

在异国遇见同胞，不论对方是何身份、有何目的，总是一件令人心生亲切之事。

“煤商？”凌云飞有些意外，“此地与西川府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先生要如何将煤运回去？”

“若靠车马运输，运费远超过利润，明显是亏本买卖，天下商人绝不会做这等傻事。”刘三车目光落在凌云飞脸上，“我来此是为了考察开矿，同时也想看看是否能用船将煤运回国。”

“用船？”凌云飞闻言更是惊讶。根河镇确实临靠根河，但据他所知，根河流经北卑、东狄而入海，与睿丽王朝并无交汇。要通过水路运煤回国，简首如水中捞月，毫无可能。然而看对方神情从容、语气笃定，既不似疯癫之徒，也不像信口开河之辈，他这番话究竟是何用意？

刘三车似看出凌云飞的疑惑，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根河与国内最近的河流相距百里左右，若将两河连通，这里的煤便能源源不断运回国内。”

凌云飞瞪大了双眼。如果说他自己怀揣的志向算是异想天开，那刘三车这构想简首可谓荒诞离奇。开凿运河所耗人力物力巨大不说，整条河流还皆在别国境内——对方稍一翻脸，所有投入便付诸东流。风险之大，难以估量。

“世上许多事，敢想，才有可能做成。”

“在下承认先生所言有些道理，但这想法实在太过惊人，也太冒险。”

“商人所求，无非是利。根河镇方圆几百里地下都是优质煤，价比国内低一倍不止。若运河修成，不仅我能获利丰厚，西戎国也能财源广进，对双方皆有大益。若能说服西戎掌权者，此事成功的机会并不小。”

“先生将这等商业机密坦然相告，就不怕我抢了您的生意？”

“不瞒公子，我来西戎己近一年。为此事不知拜会了多少权贵、费了多少口舌，却无人对此感兴趣。如今该国政局不稳，官员只顾争权保位，哪有心力顾及其他。”

“事既难成，先生还滞留于此，看来是‘钱’心未死啊？”凌云飞半开玩笑，内心却对刘三车这份执着颇感佩服。

“原本明日我便要离开了。西戎战事将起，我不想为钱财赔上性命。只是雨后散步，远远见到公子与另一位高人身影，一时好奇，这才冒昧打扰。”

“无妨。”凌云飞脱口而出，随即又有些后悔。方才他们所谈若被西戎人听去倒也罢了，可刘三车分明是睿丽王朝有些来历之人，万一这些话传回国内、落入有心人耳中，麻烦不小。自己怎可如此大意？

“公子是担心我听到不该听的，危及各位安全吧。”刘三车宛如看透凌云飞心思一般，准确道出他的顾虑。

“不错，在下确有这番顾虑，不知先生何以教我？”既然对方挑明，凌云飞也不再遮掩。

刘三车微微一笑，语气平静：“方才我若不出声、悄悄离去，公子多半无从察觉。但我并未这样做，您可知为何？”

凌云飞摇头，“在下并非先生腹中蛔虫，怎知先生深意？”

“其一，我是商人。商人重利，无意涉足政治，却又不得不关心时局，毕竟要在官家眼下谋生。听公子一席话，字字珠玑，对时势见解深刻，定非寻常人物。刘某不愿错过这个机缘，故而甘冒风险现身相见，盼能结个善缘。”

看其神态、听其语气，似乎并非作伪。凌云飞微微点头，心中仍有犹豫。

“在下这番话，恐怕难以彻底打消公子疑虑。但事实便是如此。公子若不信，即便此刻将我除去，刘某也绝无怨言。”

话己至此，凌云飞也不愿反应过激。细想方才自己并未首言谋反之词，过分猜疑反显心虚。况且刘三车言语周到、善察人心，自始至终未问凌云飞姓名，显然是为表明并无恶意。

“先生言重了，在下绝无此意。”

刘三车微微点头，“我明日便离开此地。将来若有缘再见，还望公子莫忘刘某。”

“自然。”

“那就不打扰公子了，告辞。”刘三车眼中掠过一丝喜色，拱手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