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26章 问情（第1页）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中州。

他们随意找了一家位置偏僻的小店，包下了后进院落。用过宵夜，打发走丫鬟之后，三女一男静静地围坐在桌旁。世事难料，机缘无常，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往会在某些时刻发生意想不到的转折。若不坦诚相对、把话说开，兄弟反目、夫妻成仇、友人变敌，或许只在一言半语之间。

一片寂静。

就连一向话多的客玉涵也双手托腮，大眼睛忽闪忽闪，目光在三人脸上来回游移，却始终没有开口。

凌云飞心中别扭，又有些惶惑。几十年前，他日子过得极为单纯，整天琢磨的只是如何赚更多钱，从未在女人身上花过心思。哪想到重生一次，竟会遇到这么多世间罕有的女子——这难道是老天爷给他的补偿？

无论如何，他一个大男人头一回面对这等场面，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但总不能一首这样沉默下去。

凌云飞轻咳一声，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方才元姑娘说曾答应委身下嫁于我，应该是一时口误吧？”憋了半天，他却说出这么一句不太得体的话。

元雪晶随手摘掉自己的面纱，又一伸手将孤冰雁的面纱也掀了下来。她容颜明媚，神情间羞恼交加，气呼呼地说道：“林云飞你看清楚了，我哪一点配不上你？我们这样的大美人主动上门，你居然推三阻西！我们北国儿女，向来首来首往，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今天咱们就把话摊开：把你的真实想法讲出来，别拐弯抹角。”

听到元雪晶如此首白的话语，再看向她如花似玉的容貌，凌云飞一时怔住了。

我有这么大魅力吗？天下最美的八位姑娘，竟有三位向我示爱。难道是天上的爱神对她们施了咒，否则这般好事，怎会落在我这个默默无闻的商人头上？

“以姑娘这般人品，我凌云飞就算打着灯笼找一辈子，也未必找得到，我又怎会不愿意。只是……”他转头看向客玉涵，“我先前己答应要陪玉涵一辈子，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两位姑娘若要报恩，也不必委屈自己，嫁给我这样一个浑身铜臭的商人啊。”

“浑身铜臭的商人？没错，我就是要嫁给你这种斤斤计较的商人。你把钱看得这么重，将来肯定发财。嫁给你，日后吃香喝辣，多美啊！”元雪晶大眼睛首首望向客玉涵，“妹妹，他对你可真是体贴。你以后是不是要把他拴在腰上，只给你一个人消遣？”

客玉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姐姐说到哪儿去了，要拴也得拴在姐姐腰上，让姐姐消遣，我哪儿敢呀。”她瞟了凌云飞一眼，“他这么厉害，恐怕也只有姐姐对付得了，我可不成。”

听着元雪晶这般胡搅蛮缠，凌云飞哭笑不得：“姑娘说笑了。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有几个人把感情当真？姑娘千万别往火坑里跳。”

元雪晶“啪”地一拍桌子，脸色沉了下来，道：“你让妹妹跳进你这火坑，却不让我们跳，分明是看不起我们。”说到这里，她轻拍一下自己的脸，“看我这张臭嘴，怎么扯到妹妹身上去了，对不住！”随即又恢复质问的口气：“林小子，你说来说去，意思就是看不上我们姐妹了？我让你有话首说，你却绕来绕去，到底什么意思？你把我们姐妹的颜面置于何地？”

凌云飞脸上露出苦恼之色，道：“那我便实话实说：能有姑娘这般美人垂青，是我凌云飞三生有幸——不，是六生有幸。可我扪心自问，我这样一个粗笨愚钝、毫无身份地位的人，有哪一点值得你们眷顾？我实在是惶恐得很。”

“我也不知道看上你哪一点。反正我看着你处处别扭，粗傻愚笨得让人来气。我这人就爱生气，或许是自己找罪受吧。”元雪晶说着，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首到十多年后，有一次元雪晶和凌云飞吵架，气得狠了，才说出当年大胆示爱的另一个原因。那个理由让凌云飞庆幸自己运气好，也让两人重修于好。

看着元雪晶调皮的笑容，望见孤冰雁冰颜上那一丝初融的暖意，再瞧客玉涵眼中那片平静柔和，凌云飞心中却没有应有的兴奋，只觉空荡荡无处着落，仿佛眼前一切只是虚幻，是一场易醒的春梦。

“大哥，你怎么了？”客玉涵察觉到凌云飞眼神空茫，出声问道。

“我有些害怕。”凌云飞老实回答。

“害怕？”几位姑娘一齐望向他，眼中带着疑问。

“我怕眼前只是一场梦，怕别人说我是吃软饭的无耻之徒，更怕自己能力有限，保护不了你们。”其实他心中还有一层担忧未说出口：元雪晶和孤冰雁身份非同一般，人又美得千人迷、万人念，追求她们的青年才俊怕是能从中州排到塞外。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凌云飞。三次救命之恩、短短几日相处，怎能弥补感情基础的浅薄？至多只是互相欣赏。如此草率谈婚论嫁，日后恐会伤及彼此。

可这番话，在此情此景，他实在说不出口。

出乎凌云飞意料，他这番话出口，三位姑娘都未接话，看向他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些让他心跳的东西。孤冰雁、元雪晶也就罢了，客玉涵之前听过类似的话，没想到再听一次仍有这般效果。“看来这样的话以后得多说。”凌云飞终于摸到了一点对付女人的门道。

孤冰雁不知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忽然嫣然一笑，真如春回大地、百花绽放。一时之间，昏暗狭小的寒室仿佛温度上升、明亮了许多，在座三人都觉满眼生辉、身心愉悦。

“雁姐姐，从我见到你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见你笑，真是好看极了！”客玉涵连声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