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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丫头(第1页)

向阳府。

望着床上昏睡不醒的老人,凌云飞心中涌起感激与愧疚——老人正因为他的生死未卜而焦虑忧心,加之年迈体弱,这才一病不起。当初他认老人为义父,本是别有企图,虽然后来老人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可他心底总觉得自己比老人还年长几岁,面对老人时始终有些不自在。表面上二人相处融洽,凌云飞却明白,那不过是老人单方面的付出,自己又何曾真心回报过?

也许,真该从心里彻底抛却前六十年的光阴才对。若总把自己当成老人,外表却只有二十多岁,日后与人相处又怎能自然?“慢慢适应吧,总会习惯的。”凌云飞心想。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凌云飞语气中有些不悦,此时他实在不愿被人打扰。

一个矮胖黝黑的年轻人推门而入。“镇安,有事?”见是手下得力干将、负责向阳府事务的谈镇安,凌云飞神色稍缓。

“掌柜的,庞海鸣传来消息,飞鹰派掌门鹰振世近日远行归来,带回三名戴面具的女子。这三人身份非同小可,连庞海鸣那般心高气傲之人,对她们都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她们行踪神秘,鹰振世也守口如瓶,庞海鸣查不出线索。属下己吩咐他切勿急躁,稳妥行事,以免暴露。”

谈镇安边说边小心观察凌云飞的神色,见对方微微颔首,才继续回禀:“属下己派人前往中州,不日便有回音,请掌柜的放心。”

“做得对。飞鹰派虽显没落,又失飞鹰镖局之援,但对向阳府仍有不小影响,我们切不可大意。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切记稳扎稳打,不可冒进。”

说到这里,凌云飞似想起什么,侧首沉吟片刻,问道:“向皋和薛昊近来如何?可有进展?”

“属下正按您的意思打点关节,不过把握不大。军界咱们没有靠山,守备是从西品官衔,如今还算太平,他们二人能在短期内升任千总,己属不易。”

“事在人为。还是那句话,不急,慢慢来。”凌云飞站起身,在屋中踱了几步,“镇安,你安排人照看一下我父亲,我出去走走。”提到“父亲”二字时,他仍觉有些生涩。五年来,唯有与林老人独处时,他才习惯喊“义父”。“总得慢慢适应。”凌云飞暗自轻叹,却不自觉低笑出声。

阳光洒落,暖意融融。在这阴雨连绵的季节,能有这般晴朗天气,实属难得。“或许,这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凌云飞心想。

或许是因在地牢中困了二十年不见天日,他对阳光生出一种特殊的情感。有阳光的日子,他总能感到几分轻松愉悦。尽管心中仍有牵挂,但走在热闹的街市上,感受阳光沐浴,他的心情渐渐好转,轻松再度回归。

信步闲行,不时有年轻女子或妇人经过,纷纷侧目打量他。凌云飞这般人物,到底还是有几分吸引力。眼见人们褪去臃肿冬衣,换上色彩明丽的春装,他不由心生感慨:“春天到了,生活也变得多彩起来。”

正走着,忽见前方聚了一大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似是出了什么事。

凌云飞走近人群,向圈内望去。只见中央站着一个披头散发、背插草标、衣衫褴褛的女子,她满脸污渍,一边抱拳作揖,一边用沙哑的嗓音反复念叨:“各位叔叔大爷、婶婶打妈,行行好吧!谁愿收留我,分文不取,管三顿饭就成。洗衣做饭、打水扫地、照顾人,我样样都会。”她说了半天,无人应答。突然,她做出令人吃惊的举动——上前伸手去拉人群中一位衣着光鲜的男子。那男子吓得连忙躲开,周围人也纷纷避退,不一会儿人群散尽,只剩凌云飞仍站在原地。

女子眼中掠过一丝异样,首首盯着凌云飞看了半晌,才慢慢走上前。见凌云飞并未躲闪,她迅速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深深垂下头,一言不发。

凌云飞自己也说不清为何没走,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弄得现在进退两难。也许,这便是天意?望着那双紧抓他衣袖的脏手,他眼前仿佛浮现类似情景——“当年自己不也曾这样紧抓姐姐的衣袖,跪地不语地恳求吗?可姐姐却扯断衣袖决然离去。长大后虽明白姐姐苦心,但那幕情景始终难忘。”

“起来吧,跟我走。”凌云飞淡淡说道。

“真的?太好了!”女子一下子跳起来,顺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手。“这哪像是落难之人获助后的反应?许是兴奋过度,一时忘形吧。”瞧她眼中闪过的狡黠光芒,俨然像个调皮小姑娘,凌云飞心中怪异,隐约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你说你会照顾人,我父亲正卧病在床,需人端屎端尿。你随我回去伺候他,一日三餐管饱,如何?”凌云飞略带笑意地看着她。

“这敢情好。放心,我不会白吃饭。”女子瞬间神色一正,小姑娘态荡然无存,显得端庄凝重。

“啧,变脸真快。女人都这么善变?搞不懂。”尽管心下隐隐觉得不妥,但事己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没想到出来散心,竟遇上这等事。凌云飞意兴阑珊,无心再逛,便转身回府。他走在前面,女子紧随其后,似生怕他反悔丢下自己。

“活这么大,头回见着只卖自身还不要钱、白送人的女子,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凌云飞摇头,仍是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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