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延朗听得眉头紧皱,到最后不由叹道:“如此说来,确是周府对不住冯家。”
所谓
一门三皇后的预言,应当是官家和周府为了取晋而代之,借术士之口来造声势的。
“但也不能怪官家和周府做此打算,即便没有什么预言,隐帝还是不会放过官家,就像咱们家,明明没有二心,还是被舅舅猜忌。”
方盈赞同:“就像周国舅如今也免不了被猜忌一样。”
纪延朗一噎,继而失笑:“不错。”他边笑边摇头,末了还是忍不住替官家辩白一句,“官家至少不曾屠戮功臣。”
那些早年追随官家的开国功臣,如今虽大多被削了权柄,却都安享富贵,子弟亦能恩荫入仕,与皇家结成姻亲。
方盈没有多言,只越发认定官家胸怀有限,无法与古之明君圣主相提并论。
“那冯娘子还来不来教孩子们?”纪延朗想起来问。
“来啊,已经说定了,我明日就给娘写信。”
纪延朗松口气:“那就好。”
方盈笑问:“怎么?你怕冯姨母迁怒咱们?”
纪延朗笑而不答,方盈接道:“冯姨母是明白事理之人,咱家是蜀中来的,同他们那些事毫无瓜葛,怎会迁怒咱们?何况我是受太子妃之托——两位姨母心里,太子妃才是被那预言害苦了的,真正无辜之人。”
“你说,太子妃知不知道此事?”
方盈摇头:“她那时太小,周家人怎会让她知道?”
别说这虚假的预言,便是周国舅很快续娶一事,周从善提起来也只怨父亲无情无义,从来没说过昭穆皇后半句不是。
在周从善的讲述里,昭穆皇后是一个只一心为丈夫儿子打算、不顾惜自身的贤妻良母,待她也慈爱非常,一如这世间许多女子。
但今日方盈从冯容和王氏口中听到的昭穆皇后,却截然不同,她既能主动为丈夫筹划、帮丈夫挡去暗箭,又能做娘家的主,连弟弟的婚事都能拿来给丈夫做助力。
冯容身为冯夫人的妹妹,自然厌恶这个姐姐尸骨未寒,就迫不及待让姐夫续娶的人,觉得她是想当皇后入魔了,方盈身为外人,却有些佩服昭穆皇后的胆识和魄力。
敢去与隐帝宠妃结交,甚至让自己娘家与之结为姻亲,为丈夫谋得喘息之机,最终问鼎天下。
只是忽略了自个的身子,又操劳太过,以致于早早病故,唯一的儿子亦是体弱多病,最后还叫人害死了,江山帝位终究便宜了旁人。
不过张贵妃和徐惠妃,当年都是隐帝亲外祖家送给官家的,昭穆皇后真的能如周从善所言,对她们毫无防备?或者,是故意令对手麻痹大意的手段?
方盈出了会神,才发觉自己想得太远了,忙收回心思——陈年旧事多想无益,若说能让她有何触动,无疑是保重自身。
正好天渐渐暖了,她每日便趁着午间太阳大的时候,带着鸿儿在园子里多玩一会儿,等纪延朗休沐,还一块去赐第游览了一回。
转眼到二月,汴京回信,说既然请到女夫子,此次怀芸姐妹三个便随祖母一道来洛阳,预计三月中启程,信中还叫他们两房视情形先行搬进新宅。
方盈和纪延朗此时却顾不上乔迁一事,因为方盈月事迟了半月,身上开始发懒,似乎又有喜了。
第148章
纪延朗和房里的侍女们都很高兴,鸿儿虚岁已经四岁,此时怀上第二胎再合适不过。
方盈自己却有些烦闷——孕期加上生产坐月子,至少一年没得好日子过。
“这下哪都别想去了。”她怏怏道。
纪延朗揽着她哄道:“等满三个月,胎儿稳了,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方盈斜他一眼:“我想去看龙门石窟。”
“……”纪延朗赔笑,“这个得等等。”
方盈当然知道这个得等等,她就是故意说出来难为他的,当下冷哼一声,不答话。
纪延朗忙抱紧她认错,哄她说远处多有不便,但一定带她在城内多走走,“你放心,娘那里我去说。”
方盈心气稍顺,推开他正色道:“你别光哄我,把心思往鸿儿身上多放一些。”
“我知道……”
方盈打断他:“不,我说的不是多陪她多带她玩这些日常之事,而是我又有孕,一旦害喜,自顾不暇,难免忽略她,下人也会跟她说,娘怀弟弟了,要多歇着,叫她别来吵闹。”
纪延朗一听就心疼了,“这个简单,我一会儿说说她们,不许她们这么跟鸿儿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