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摇头,王氏却想了想,道:“我恍惚听郎君说过,可是一场惨败?”
方盈点头:“是。我夫君六郎当年也随军出征……”她把事情经过简单一讲,最后道,“直到隆兴四年白江大捷,他才归家。”
王氏和冯氏都听得满面怜惜,一个说:“你这几年真是不容易。”另一个则皱眉道:“怎么又是这个术士?”
方盈看看两位长辈,问道:“二位姨母见过陆天师?”
二人一齐摇头,冯氏心直口快道:“我们又没有什么好给他骗的。”
“阿容。”王氏冲小姑摇头。
方盈猜测王氏以为自己和纪府很信奉陆天师,所以不让小姑多说,便笑道:“当时也是没法子了,我和六郎其实都不怎么信这个,只是这桩婚事总归算是陆天师促成的。”
王氏自己有儿女,对李氏颇能感同身受,“是啊,人到了那个时候,只要能让孩子平安回来,自是什么都肯做的。难得的是,你们两个如今这般恩爱,贵府夫人一定欣慰极了。”
冯容冷哼:“算那术士积了点德。”
方盈笑问道:“姨母这般不喜陆天师,可是因那一门三皇后的预言?”
冯容还没答话,王氏先叹了口气。
方盈看过去,王氏却没有开口的意思,还是冯容嗤道:“什么预言?不过是那些想当皇帝想疯了的人的借口罢了。”
“此话怎讲?”方盈好奇起来,“不是说早在昭穆皇后待字闺中时,陆天师就有此预言了吗?”
“昭穆皇后嫁予今上时,晋烈祖都还没称帝,若那时便有这个预言,晋烈祖又没有立养子之意,为何不为自己亲儿子求娶?”冯容反问。
方盈道:“听说是烈祖之子年纪都比较小……”她觉出不对劲,摇头道,“或许烈祖不知有这个预言?”
冯容顺着这话问:“烈祖周皇后呢?是也不知道,还是跟周家人一起瞒着烈祖?”
“……”
好像都说不过去,毕竟一门三皇后的第一位皇后,就是晋烈祖皇后,她不应当不知道,就连传言都是说比起烈祖几个亲生儿子,她更看重官家,所以才将有皇后命的亲侄女许配给他。
这无疑让官家篡位之举,显得正当了几分。
但这么大的事,且不说是否真能瞒住烈祖,周皇后分明已将庶子养育膝下,又为何舍近求远去扶持养子兼侄女婿?难道指望养子不改回本姓,继续姓高,承继晋国宗庙?
方盈摇头叹息,王氏见状才道:“我嫁到冯家后,常去周府做客,大姑也待我十分亲厚,但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预言,连先夫亦是在隐帝继位后,才听闻这所谓的‘一门三皇后’。”
当时冯家人包括周从善的生母,都对这所谓预言十分不安,因为昭穆皇后并无姐妹,三皇后,显然是把周从善算在内的。
“周家可有说过,我们冯家为何与他家断绝往来?”冯容问。
方盈迟疑,冯容自己接道:“可是说家兄不满他们忘恩负义、谋朝篡位?”
“……”虽然事实如此,但冯姨母也太直言不讳了,方盈听得心惊,但还是点了点头。
冯容禁不住朝着嫂嫂一笑:“果然这罪过在他们心里不算罪过。”
方盈早有些怀疑,顺势问道:“莫非另有隐情?”
“盈娘见过周府现在那位夫人么?”王氏忽然问。
“见过。”
“她与太子妃相处得如何?”王氏又问。
“太子妃一直长在太夫人身边,太夫人过世后,太子妃就在相国寺守孝,我瞧着周夫人待太子妃,就像是待一位贵客。”
冯容冷冷道:“当然是贵客,两家人早就给从善定好了去处,还有比皇后更贵的客吗?”
方盈隐约明白过来——周国舅续娶的这位夫人姓钟,钟夫人的姐姐,原是晋隐帝宫中宠妃,这门婚事由昭穆皇后一力促成,且在冯夫人去世刚满一年就完婚了。
如此说来,翡翠那日去见她,说冯家自夫人去后便不与周府来往,竟是事实。
方盈回家就跟纪延朗说了此事。
“是啊,姐夫续娶,作为姻亲,再走动起来,确实有些……不过世情如此,男子丧妻多是一年就续娶,冯韬不至于因此就恨上周国舅吧?”
方盈道:“冯姨母说,冯夫人去世不到百日,昭穆皇后就与钟家说定了婚事。”
当时隐帝已经着手削今上兵权,周钟两家说定联姻后,钟妃替今上说了不少好话,还说周家一心效忠晋朝,什么一门三皇后,都是坊间无稽之谈。
“冯韬很快便从杨太妃那里得知此事,找上门去质问周国舅,之后回到家,便说从此与周家断绝往来,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