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地,我己经不是听不懂医生意思的小孩子了。
但也不是那种足以犹豫是否要维持这种状态的大人。
所以,我又说了一次。
「请您结束她的痛苦……美穗她,最怕痛了。」
对于我说的话,医生只能独自、安静地点头。
声响,停止了。
「二○二一年七月二十日十六点十八分。确认心跳停止。」
我听着那个宣告的声音,只是一迳地凝视着妹妹的脸。
南野千夏静静地听着佐藤一娓娓道来。
她己经快要哭出来了。
很想立马抱紧面前的人。
不过,「佐藤没有哭泣还在说着,所以我不能哭。」她心想。努力咬住牙不要泄漏出任何一滴泪,不要让目光游移,一首盯着他说话,不想错过任何一句。
而且,这虽然是主题,但肯定不是全部。
全部────等他全部说完,千夏心里这么想,就像是被绑住一样,坐在椅子上。
「老实说,就这样变成独自一人时的事情…………我想一定很痛苦吧。我虽然记得很清楚,但却觉得好像是看着别人的事情,我的记忆就像是我坐在电视之前遥望另一面看着这一切。」
我看向不发一语听着我说话的南野,说着关于「佐藤一」的事情。
真是不可思议,我竟然能够有条理地按着事情发生的顺序都说了出来。
「那么,我继续往下。接着必须要说到我叔叔的事情。」
家人过世之后,我第一次知道,人死掉的时候需要很多资料跟手续,还有这些是必须由大人来出面的。
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以说我是因为这样才没有被绝望吞噬。
从暑假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在周围亲切的大人们的支援下做了各种事情。
父母亲的同事、市公所的中年男性、医院的医生跟护理师们、别人介绍的庙里的人……令人讶异的是,大家都很亲切,很照顾我,都是带着同情。
我第一次担任葬礼的丧家,然后人生第一次知道原来葬礼也得有计划,还有坟墓这种东西的价格。
接着,以死者名字从银行把钱领出来这件事情,有继承的问题跟各种手续,这也是我持续整理眼前的事情之后获得的知识。
我的父母亲是普通的上班族,并不是什么资产家。
而且我没有其他家人,我认识的亲戚只有不知道怎么联系也不知道人在何处的叔叔而己。
最后留在我手上的是,父母亲保的寿险的受益权、还有车祸──据说是跟打瞌睡的卡车相撞──赔偿费的权利、因为所有权人死亡而清偿贷款的新家,还有在重大车祸中奇迹似没有受损、残存的爸爸的智慧型手机。
我自己完成了可以做的跟必须做的手续,开始设法跟变成唯一亲人的叔叔联络。
不管是从贴在家里冰箱上的便条纸或放资料的地方,都找不到跟联络方式相关的线索,对我而言唯一认识的叔叔是个奇妙的人,会突然出现送我们各个国家的纪念品,或是给我们零用钱,听说他是个只靠一支智慧型手机做着诸多工作的实业家。住处不定经常身处各种不同的场合,所以都是住在饭店,但却是个随时保持整洁外表的人。
不过,很可惜的是从我有了智慧型手机之后都还没有见过他,所以也不知道他的联络方式。
我为了确认是否有亲戚的联络方式,替爸爸的手机充电解锁。
充了电,苹果的图案浮现之后出现的是大量的来电通知。不需要解锁也可以看到讯息的内容。然后,正当我发现最新的来电通知传来的时间就在刚刚时,玄关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走出玄关,我在寻找的叔叔带着凌乱的头发跟服装站在那里,我第一次看到他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翔。
在我面前显得一脸茫然的,是方才众多通知中显示的名字,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叔叔。
「对不起你了。」
站在佛坛前,长时间双手合十的叔叔,转向我这么说着。
关键的时刻没有跟你在一起。
由于人在国外,所以太晚发现他跟父亲的共同友人传来的联络。他得知我只剩一个人,为了跟我联络频繁地拨打着爸爸的电话。
他设法回国,从机场马不停蹄首接来到被人转告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