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中,一个偏僻的村落里,一位妇人看着膝下稚童舞动着简陋的木刀。
村落隐于太行山麓深处,远离官道,土地贫瘠,民风却相对淳朴。
几缕炊烟在黄昏的暮色中袅袅升起,带来柴火和粗粮混合的朴实气息。
远处层峦叠嶂,将外界的兵灾与纷扰暂时隔绝。
妇人便是郑元姝。
几年的山野生活,在她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昔日王府王妃的矜贵与娇柔己被岁月和劳碌洗去大半,肌肤不复以往白皙,指节因常年操持家务而变得粗糙,眼角也悄悄爬上了几丝细纹。
她穿着一身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裙,头发用最普通的木簪松松挽起,看上去与村里其他贫寒农妇并无太大不同。
她的目光,此刻正温柔而复杂地落在院中空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那是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名叫慎儿,虽穿着和村里孩子一样的粗布短褂,小脸也被山风吹得红扑扑的,但那份过于精致的眉眼、挺拔的鼻梁,尤其是认真时微微抿起的嘴唇和那双清澈明亮、黑白分明的眼眸,无一不在隐约昭示着他非同寻常的血脉渊源——像极了那个早己湮灭在历史尘埃和宫廷阴谋中的男人。
慎儿手中挥舞着一柄高福偷偷给他削制的木刀,嘴里发出“嗬嗬”的喊声,模仿着想象中的将军,对着虚空中的“敌人”冲杀劈砍。
动作稚嫩,却带着一股天生的勇猛与专注。
“娘!你看!我像不像大将军?”慎儿一个“冲锋”跑到元姝面前,小脸兴奋得泛红,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元姝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微微的酸涩与刺痛蔓延开来。
她伸出手,用袖子仔细地擦去儿子额头的汗水,柔声道:“像,慎儿最厉害了。不过,打仗可不是好玩的事情,会受伤,会流血的。”
慎儿似懂非懂,眨了眨大眼睛:“可是大将军都很厉害啊!能把坏人都打跑!保护好人!村里的狗蛋他们说,以前就有个大将军,戴着吓人的面具,特别厉害,敌人都怕他!”
元姝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关于“鬼面将军”的传说,即便是在这偏远的山村,也通过零星过往的流民、溃兵之口,隐隐约约地流传着。
她从未主动对慎儿提起过他的父亲,更未曾透露过半句关于兰陵王的往事。
那是一个太过沉重、太过危险的秘密。
她只能勉强笑了笑,将儿子揽入怀中,避开他的问题:“慎儿以后想保护别人,是很好的。但保护别人,不一定要用刀枪。读书明理,强身健体,一样可以。”
这是她这些年来,唯一能给予儿子的、扭曲而无奈的教育。
她既希望他平凡安稳,度过一生,又无法彻底扼杀他骨子里可能传承而来的那份勇武与担当,只能小心翼翼地引导,将那份力量导向强身和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