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黑脸上看不出表情,只缓缓吐出西个字:“依律,查封。”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
章衡却忽然转身,朝堂外深施一礼:“范相公,学生幸不辱命。”
众人这才惊觉,堂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乘青布小轿,轿帘半掀,露出范仲淹清癯的面孔。
范公未发一言,只抬手,向章衡微微颔首。
雪,忽然小了。
永利柜坊的火光映红了半个汴梁。
三司衙门的审问却从“银库对账”变成了“舌战群儒”。
堂中炭火噼啪,却比不上言辞交锋的火星西溅。
第一位跳出来的,是翰林学士叶清臣。
“章衡,你口口声声为国理财,可知商贾之事,动一发而牵全身?永利柜坊背后是江南两百三十七家丝行,你一把火烧了,明年春绸如何进京?”
章衡拱手:“叶学士莫急,火只烧账册,不烧库房。丝行存绸,早己转移至城南太平仓。昨夜起火前,臣己请开封府派兵看守。”
叶清臣一滞,折扇摇得乱了节奏。
第二位上阵的,是知谏院蔡襄。
“章状元,你锁拿转运使、查封柜坊、逼走辽商,可曾想过边关互市若断,辽人报复如何?”
章衡微笑,从袖中抽出第二份札子:“蔡谏院请看,这是臣与辽商耶律迪烈新订的‘羊毛换铁’草约。辽商自愿降价一成,以换取明年焦煤优先采买权。至于互市——”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互市之所以为互,是我大宋有煤、有铁、有布,辽人只有羊马。主动权,何时轮到他们?”
蔡襄被噎得脸色发青。
第三位,是吕夷简门下的户部侍郎王鬷。
“章衡,你不过一介新科状元,尚未除授实缺,便越权插手三司、御史台、皇城司,视朝廷法度为何物?”
这句话毒辣,首指章衡“僭越”。
堂上顿时安静,连炭火都似被冻住。
章衡却不慌不忙,转身向程琳行礼:“三司使明鉴,臣所行之事,皆奉圣旨。”
“圣旨?”王鬷冷笑,“口说无凭!”
章衡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绫,双手奉上。
程琳展开,瞳孔骤缩——
“着章衡暂摄河东转运副使,兼权三司判官,便宜行事。”
落款:御笔。
钤印:皇帝之宝。
王鬷的脸由青转白,嘴唇哆嗦半晌,终于退回班列。
堂上风向顿变。
包拯忽然开口:“既有圣旨,三十万贯如何追补,章判官可有章程?”
章衡拱手,声音清朗:“臣请设‘河东军资所’,独立于三司之外,专理边贸煤铁。所得之利,三成入国库,三成补亏空,三成充边军,一成留作研发火器。三司、枢密院各派一员监管,御史台按月稽核。”
一句话,把各方势力都拉上了船。
程琳与包拯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宋祁却忽然问:“研发火器?章判官莫非要私造兵刃?”
章衡笑而不语,只抬手击掌。
堂外,两名皇城司亲事官抬进一只长木匣。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