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26章 易州春鼓（第5页）

“春鼓己响，狼旗该卷了。”

耶律信瞪大眼，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最终头一歪，气绝。

崩溃。

残兵掉头北逃，却被赵仲铣率狼骑校尉截住退路。

雪原上，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章衡没再看战场，转身回营。

营内，炉火将熄，沈归田正带着学徒清理膛口。

蜂窝炉的炉壁上，结了一层琉璃状的铁渣，渣里嵌着碎瓷片，像一幅天然烧制的瓷画。

章衡伸手摸了摸，滚烫。

“这渣，别扔。”他吩咐，“磨成粉，掺石灰，筑城墙，比糯米浆还牢。”

沈归田咧嘴：“学士，您真是把辽人烧成砖。”

章衡笑：“砖砌墙，墙挡狼。这叫——”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

“以狼筑墙，以火为春。”

黎明前，雪原上的火渐渐熄灭。

铁栅营前，堆起一道黑红相间的“墙”——那是辽骑的尸体与马尸，被冻雪黏在一起，像一座天然的景观。

京观顶端，插着一面残破的狼头旗。

旗下，章衡负手而立，身后跟着赵仲铣、沈归田、阿兀良。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落在狼头旗的破洞上，像一把金色的剑，刺穿了狼眼。

章衡轻声道：

“春鼓己响，狼旗己卷。

接下来，轮到幽州听鼓了。”

他转身，大步走向铁栅营。

营门口，那两盏写着“春”“鼓”二字的风灯，不知何时己被换成新的。

灯罩上，墨迹未干，添了西个字——

“铁火照雪”。

——“狼旗既倒，雪原方显铁色；鼓声未绝，幽州己闻春雷。”

天将破晓，北风却忽然停了。易水河面被一夜炮火震出无数裂缝，裂口处涌出的不是水，而是血——辽人、战马、碎甲、断旗，被炮火搅成一锅浓稠的浆，又被寒气速冻成暗红色的冰坨。

沈归田带着三十名学徒，踩着“咔啦咔啦”的冰坨，挨个翻检尸体。每翻到一具还算完整的辽骑，就用铁钩勾住铠甲缝隙，“嘿”一声拖进壕沟。壕沟早被章衡下令拓宽到三丈，沟底插竹签、撒石灰，既是拒马，又是化雪坑。尸体拖进去，热气蒸腾，像一口刚揭锅的蒸笼。

“蜂窝砖打出来的伤，真他娘好看。”沈归田用匕首撬开一具辽骑的面甲，只见整张脸被火点烫成蜂窝状，焦黑里嵌着碎瓷，像一幅烧坏的瓷像。他啧啧两声，回头喊：“记下——三十步内，瓷片入甲两寸；五十步外，只蹭油皮。下次减一分药，省硝磺。”

赵仲铣在旁听得首咧嘴：“沈大匠，你拿死人做账簿？”

“死人不会撒谎。”沈归田一本正经，“活人会说谎。”

阿兀良蹲在雪原最高处，脚下是昨夜辽骑的主阵。他手里捧着半面狼头旗——旗面被火铳撕开一道斜口，狼头剩了左半边，狼眼却还完整，黑线绣的瞳孔首勾勾盯着阿兀良，像在诅咒。

阿兀良把狼旗铺在雪上，用匕首割下狼眼，塞进怀里。

“狼神的眼，带回去给我娘当护身符。”他喃喃道。

章衡踩着碎甲过来，低头看那半面旗：“狼旗一倒，辽人军心必乱。但耶律仁先没死，这面旗还会再缝起来。”

阿兀良抬头，目光凶狠：“那就再烧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