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19章 冬狩（第1页）

十一月壬子，冬至后三日。汴京大庆殿传出钧旨：官家以“慰边”为名，诏宰执、三衙、宗室、勋贵，并河西、河东诸将，同赴太行北麓“雪围场”冬狩。

雪围者，非旧猎苑，乃章衡新设，以演武兼赈边。场东西西十里，南北二十里，雪深三尺，万木挂冰。

官家乘玉辂，宰执章衡、范仲淹、韩琦、富弼扈驾；三衙统知狄青、种谔、郭逵各率本部骑三千随行。旌旗映雪，如赤龙游素海。

章衡奏请：“冬狩即演武。”遂于雪围设三阵：

1。内环：神卫火铳营三百，列“连珠铳阵”，每五人一火，五十步一发，雪起白雾；

2。中环：厢军骑射两千，马挂“火鹞”火箭，以狼牙锥破雪障；

3。外环：屯垦骑五千，负鲸油火罐，夜则照营，昼则焚林驱兽。

申牌，雪林深处号角长鸣。斥候飞报：“白狼群三十余，自贺兰山窜入，己至围场东！”

章衡与狄青对望，皆忆盐火洞旧恨，齐声：“围！”

火铳营先以火箭封东口，火箭带火绳，落地不熄，雪面烧出焦痕。

厢军骑分左右翼，踏雪无声，如两柄火镰抄狼后路。

酉正，官家张弓，亲射白狼王。

狼王额有银毫，长啸震林。一箭破空，狼王中颈，血溅雪上，如点点朱砂。

狼群受惊，狂奔西突，撞断雪檐，轰然雪崩。

雪浪高十丈，首扑御营。

章衡急喝：“火罐列阵！”

屯垦骑五百人同时掷出鲸油火罐，火罐爆燃，融雪成沟。雪浪遇火，气势稍缓，仍卷倒旌旗十余面。

范仲淹挥袖大呼：“护驾！”御前班首以鲸骨盾列墙，护官家退上雪坡。

雪崩既止，群狼己溃。狄青率骑追射，火铳声如连珠，狼嚎渐远。

是夜，雪围立穹帐，官家赐宴。火盆烧天山松柴，鲸油灯照雪帐通明。

羌女十人，披白狐裘，于火前跳《雪踏舞》，足铃与火铳余音相和。

章衡捧雪瓯，内盛热羊乳，以桂花糕蘸乳奉官家，笑曰：“雪夜狼血，可暖龙体。”

宴罢，雪野沉寂。

然雪林深处，一双幽绿狼眼，冷冷注视火帐——

野利斩雪未死，披雪狼皮，潜至围场，以狼血在雪上划一字：“火”。

雪落无痕，字却透出暗红。

次日卯正，雪围罢猎。

获白狼三十一，其余走散；官家赐狼皮百张，赐章衡“雪夜逐狼”金牌一面。

龙旗南返，雪原上留下两行深深车辙，

一行向南，一行向北——

向南的，是御驾；

向北的，是尚未燃尽的狼火。

御驾南返第三日，雪围场外三十里，贺兰余脉“狼谷”。

谷狭如线，两壁冰瀑倒挂，风声过处，似万狼齐嗥。昨夜逃散的白狼残群，被野利斩雪暗中收拢，潜匿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