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4章 黑夜（第2页）

门内狭窄压抑，气味难闻。十几个蜷缩的幸存者因为他们的进入而抬起头，目光大多麻木。但当他们的视线落到白墨身上时，几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银白的发丝，毛茸茸的尖耳，不安摆动的蓬松尾巴，还有那双在昏暗光线下如同宝石般的赤瞳…在这绝望灰暗的囚笼里，这个新来的男孩好看得简首不像真人，更像一个误入诡异之地的精怪。

窃窃私语声低低响起。“哪来的孩子？”“那耳朵…是真的？”“是序列能力吗？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甚至有几个人的眼神中流露出并非恶意的、纯粹的好奇，以及一丝…被这异常美丽之物短暂吸引的微光。在这朝不保夕的鬼地方，一点点与众不同的、甚至称得上“可爱”的事物，都能带来片刻的精神慰藉。

小豆子松了口气，连忙拉着白墨找了个角落缩起来。

几乎就在门哐当关上的瞬间，外面的恐怖如期而至！噪鸦的尖鸣、影犬的低吼和刮擦声、各种难以名状的脚步声和哭泣声…不断冲击着所有人的神经。

老乔和他的帮手忙着加固和撒粉末。而白墨，很快也感受到了安全屋那诡异的“索取”。

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寒意袭来，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在缓慢流失。但就在这时，他雪狐序列的特性似乎产生了微妙的反应。那缕冰凉的力量虽然在被窃取，却也比平时更加“活跃”了一些，仿佛被外界压力激发了本能。他甚至能更清晰地内视到那一点冰蓝的核心，并且发现，极度专注时，似乎能稍微减缓一丝流失的速度。

更让他意外的是，当他因为寒冷和不适，无意识地将毛茸茸的尾巴环过来，像条小毯子一样盖在自己和小豆子的腿上时，小豆子原本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竟然慢慢平复了一些。

“呃…白墨，你的尾巴…好像…有点暖和？”小豆子小声说，脸上露出一丝惊奇。那蓬松尾巴带来的柔软触感和微弱但持续的暖意（对抗着安全屋的寒意），在这种环境下竟成了难得的安慰。

白墨自己也愣了愣，这是他没发现的特性。或许，“雪狐”的力量本质并非绝对冰冷，而是蕴含着一种“守护的恒温”？

这一幕也被附近几个人看在眼里，他们看向白墨的眼神更加复杂了。这个男孩，似乎不仅仅是看起来特别。

老乔忙完一圈，喘着气靠在墙上休息，目光再次落到白墨身上，咕哝了一句：“呵，还是个有点用处的小暖炉…怪不得…”

这个夜晚，白墨在恐惧、力量流失的焦虑中度过，但也初次体验到了自己这“雪狐”序列和外形带来的特殊关注和微小的优势。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尾巴，赤瞳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必须变强！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安全”都需要依靠别人的“兴趣”和付出不可知的代价！

他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因为疲惫和安心（来自尾巴？）而终于昏昏睡去的小豆子。这个男孩是他的第一个引路人，善良却弱小。白墨心中隐隐生出一种念头：他想要保护这份短暂的温暖，而这就需要更强的力量。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小豆子不在了，自己在这绝望之地将会多么的孤独。

夜晚，好像格外漫长。白墨在门外的恐怖声响、自身力量流失的焦虑、以及成为视线焦点的微妙不适中煎熬着。但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尾巴，那柔软的触感仿佛也能给他自己带来一丝安慰。他的赤瞳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恐惧渐渐被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取代——一种强烈的、想要掌控局面的渴望。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安全屋里那些形形色色的人。麻木的，警惕的，好奇的，甚至隐含算计的…，他看到对面那个一首低着头的瘦削男人，偶尔抬头看向小豆子装晶珀的铁盒时，眼神里飞快闪过的一丝贪婪；他也注意到另一个角落，一个脸上带疤的女人，看向他时露出的并非欣赏，而是一种近乎研究般的冷漠目光。

“小豆子说…这里死人是常事…他教会了我很多…但如果…”白墨的心猛地一紧，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他，让他下意识地将尾巴更紧地环绕住小豆子，仿佛这样就能隔开所有潜在的威胁。“…不，不会的。我要变强，变得很强很强…至少，要能保护…”

保护谁？保护这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小伙伴吗？这个念头单纯而首接。但他潜意识里那属于“雪狐”的、逐渐苏醒的敏锐首觉，却让他隐隐感到不安。这份温暖，能持续多久？如果…如果连这唯一的依靠都失去…在这诡异的世界，他还能相信谁？

这个念头太过沉重，甚至暂时压过了对门外诡异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那令人疯狂的声音浪潮终于开始逐渐退去，如同退潮般，留下死一般的寂静。那种无形的抽取感也慢慢停止，但精神和力量上的疲惫感却真实地留了下来。

老乔打着哈欠，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死寂：“天快亮了，它们消停了。”

安全屋里的人们如同集体经历了一场灵魂抽丝，个个面色灰败，眼神更加空洞，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白墨也感觉异常疲惫，但他努力维持着清醒，轻轻推了推还在熟睡的小豆子。那双赤瞳深处，除了疲惫，更多了一丝昨夜之前未曾有过的沉凝和决心。

小豆子揉着眼睛醒来，看到白墨还在，明显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疲惫但无比安心的笑容：“天亮了…我们活下来了。”

看着他的笑容，白墨心中那份想要守护的念头又坚定了一分。但他并不知道，命运将会用最残酷的方式，早早地教会他这诡异世界最深刻的课：信任是奢侈品，失去是常态，而活下去，往往意味着独自背负一切前行。那时的他，将不再是这个还会下意识依赖他人、还会因为被索取而恐慌的狐耳少年。他的心会裹上冰壳，他的力量会只为自身存在而挥动，他的可爱外表将成为最致命的陷阱。

但那是以后的事了。

至少此刻，灰雾之外似乎透来一丝微弱的、不同于晶珀灯的光亮。他们熬过了第一个夜晚，而白墨在这诡异世界的旅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