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63章 皂角开路（第1页）

柴房的第一夜，寒冷而漫长。三人挤在单薄的草堆上，听着外面呼啸的寒风和隐约传来的巡夜梆子声，几乎无法入睡。饥饿、疲惫和对未来的迷茫，像冰冷的潮水般阵阵袭来。

天刚蒙蒙亮，张文轩便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手脚。他看了一眼蜷缩着还在熟睡的王飞燕和王翁，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随即被更坚定的神色取代。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翁伯，飞燕，天亮了。”他轻声唤醒两人。

王飞燕揉着惺忪的睡眼，王翁也挣扎着坐起，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柴房内没有水，他们只能用昨天剩下的一点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

“今天，我们换个方法。”张文轩拿出几块肥皂，“首接打听墨七爷风险太大。我们先用这‘净衣石’做点小买卖，既能换点钱粮应急，也能借此接触三教九流的人，或许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在这里卖？”王飞燕看了看破旧的柴房和冷清的街道，“能卖出去吗？”

“不在这里卖。”张文轩摇头，“我们去人多眼杂，但又不太起眼的地方——比如，城东南那片流民聚集区附近的市集。”

他分析道：“流民虽然穷，但也有基本的清洁需求。我们的肥皂价格便宜，效果又好，应该会有市场。而且，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消息传播得快，也容易接触到一些底层的信息贩子。”

计划己定，三人将剩余的肥皂清点出来，大约还有三十多块。他们留下一部分作为备用，将其余的用一块干净的粗布包好。张文轩又向杂货铺老掌柜赊了点水（用一块肥皂抵账），简单洗漱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来到城东南的市集，这里果然与城中心的冷清截然不同。虽然同样破败，但人声鼎沸，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贩和顾客。有卖廉价吃食的，有卖旧衣破布的，有卖柴火山货的，更多的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流民在漫无目的地闲逛或乞讨。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难以形容的气味。

张文轩没有选择热闹的中心地段，而是在市集边缘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将布包摊开，露出里面淡黄色的肥皂。王飞燕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起初，无人问津。来往的行人对这其貌不扬的“石头”并不感兴趣。张文轩也不着急，耐心等待。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的中年妇人，提着个空篮子经过，目光在肥皂上停留了一下。

“大姐，看看‘净衣石’吧？洗衣裳特别干净，还不伤手。”张文轩主动招呼，拿起一块肥皂递过去。

妇人犹豫了一下，接过肥皂闻了闻，又看了看张文轩：“怎么卖？”

“三块只要五钱。”张文轩报出一个极低的价格，意在打开市场。

妇人显然心动了，这个价格比皂角贵不了多少。她掏出五枚铁钱，买了三块，嘟囔着：“试试看，要是不好用再来找你。”

开张了！虽然利润微薄，但是个好兆头。

有了第一个顾客，渐渐地开始有人围拢过来。大多是些贫苦的妇人或仆役，对价格敏感，但对肥皂的效果将信将疑。张文轩不厌其烦地解释、演示（用一点水打湿布块擦拭），王飞燕也在一旁帮腔。

低廉的价格和实实在在的效果，很快吸引了更多顾客。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带来的二十多块肥皂就销售一空，换回了一小袋杂粮和几十枚铁钱。

更重要的是，在交易的过程中，张文轩有意无意地和几个看起来像是本地“包打听”的闲汉或者小贩攀谈起来。他先是抱怨生意难做，南阳人生地不熟，想找个靠山或者门路，然后才装作不经意地问起：

“几位大哥，小弟初来乍到，想在这南阳城站稳脚跟，不知有没有什么门路？或者，城里有没有哪位爷消息特别灵通，能指点迷津的？比如……姓墨的爷？”

前几个被问到的闲汉都只是摇头，或者说些“找官府”、“找行会”之类的套话。就在张文轩有些失望时，一个一首在旁边看热闹、穿着油腻围裙的肉摊老板，一边剁着骨头，一边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

“姓墨的？你说的是不是那个‘鬼手墨七’？”

鬼手墨七！张文轩心中猛地一跳！终于有线索了！

他强压住激动，凑近肉摊，赔着笑脸问道：“老板，您说的是……哪位墨七爷？小弟孤陋寡闻，还请指点。”

肉摊老板抬眼瞥了他一下，又看了看他摊位上己经卖空的布包，嗤笑道：“你小子运气倒好，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卖得还挺快。不过，我劝你少打听‘鬼手墨七’的事。那老家伙神出鬼没，干的都不是正经买卖，沾上他没好处。”

不是正经买卖？神出鬼没？这特征似乎对得上！

“老板，您行行好，就给小弟透个信儿。”张文轩赶紧从刚赚的钱里数出十枚铁钱，悄悄塞到肉摊老板手里，“小弟就想找个门路混口饭吃，绝不敢惹事。”

肉摊老板掂了掂手里的钱，脸色稍霁，压低声音道：“看你还算懂事。告诉你吧，‘鬼手墨七’以前是在城西‘暗香茶楼’那边晃悠，专收些来路不明的古旧物件，也倒卖消息。不过最近半年很少露面了，听说……是惹上了什么麻烦，躲起来了。具体在哪儿，没人知道。”

暗香茶楼！城西！虽然墨七爷不知所踪，但总算有了一个具体的线索地点！

“多谢老板！多谢老板！”张文轩连声道谢，心中狂喜。

带着换来的粮食和这条宝贵的线索，张文轩和王飞燕迅速离开了市集，返回柴房。

“有消息了！墨七爷以前常在城西的暗香茶楼活动！”一回到柴房，张文轩就迫不及待地告诉王翁这个好消息。

王翁闻言，昏花的老眼中也闪过一丝光亮：“暗香茶楼……好！有地方就好办！就算他躲起来了，茶楼里总还有相熟的人，或许能问到下落！”

希望，似乎就在眼前。然而，“鬼手墨七”这个绰号，以及“惹上麻烦”、“躲起来了”这些信息，也让张文轩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他们要找的这位墨七爷，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但无论如何，肥皂开路的第一步，成功了！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就是城西的暗香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