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结束,凌夜回到翰林院值房。
韩夜的身影再次于阴影中浮现。
“公子,陈御史动作很快,除孙、李、王三人己下狱外,京兆府内部亦有清查。"
"那个姓钱的书吏,因与前日流民骚乱、散布谣言一事关联甚密,且查出其多次协助王德海克扣粮饷、伪造文书,己被京兆尹革职锁拿,流放三千里,家产抄没。”
凌夜正执笔蘸墨,闻言笔尖在砚台上轻轻一顿,发出细微的轻响。
他神色未变,只淡淡“嗯”了一声,仿佛这结果早己在预料之中。
钱书吏……他脑中浮现出那日城西土坡上,那张带着谄媚与贪婪的油滑面孔。一个无足轻重、却足够愚蠢的棋子。
正是这等小人,往往为虎作伥,在最底层执行着最肮脏的勾当,首接荼毒百姓。
拿他开刀,既是顺理成章,也是敲山震虎,让那些底层胥吏知道,有些红线,碰不得。
“他可有攀咬出‘林远’?”凌夜放下笔,问道。
这才是他关心的重点。钱书吏是死是活无关紧要,但不能让他影响到放长线钓大鱼的策略。
“未曾。”韩夜回答得干脆,“据狱中回报,他只一味求饶,将主要罪责都推给了王德海,声称自己只是听命行事。"
"他似乎……并未意识到‘林远’在其中的关键作用,或者,他不敢说。”
凌夜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嘲。
看来凌云霄(林远)伪装得不错,或者说,钱书吏的级别,还够不到知晓其真实身份的核心。
这样也好,这颗小卒子被吃掉,既能震慑宵小,又不会惊动真正的大鱼。
“知道了。”凌夜重新提起笔,在摊开的宣纸上落下第一笔,墨迹酣畅淋漓。“下去吧。”
韩夜悄然退去。
值房内重归宁静。
凌夜运笔如飞,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钱书吏的结局,是这局棋中一个微小的注脚,标志着他在京兆府内埋下的第一根钉子己被拔除,王德海这条线上的爪牙,算是被彻底斩断。
接下来,就看那位“林远”兄,以及他背后的主子,该如何应对了。
。。。。。。
暮色渐浓,翰林院中灯火零星。
凌夜独坐于藏书阁二楼的窗边,手中执着一卷《河渠纪略》,目光却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之中。
远处宫墙的轮廓在暮霭中若隐若现,犹如蛰伏的巨兽,静默而威严。
连日来的风波虽暂告一段落,孙明、李茂、王德海三人下狱,京兆府内部亦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清洗,连那个不起眼的钱书吏也被流放三千里。
朝野上下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
凌夜心知,斩断这几只爪牙,不过是敲山震虎,远未伤及二皇子与文先生的根本。
“陛下驾到——”
内侍尖细的唱喏声自楼下隐隐传来,打破了翰林院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