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卒狐疑地看着那碗药汤,又看了看林缚真诚的眼神,犹豫了片刻,还是端起来一饮而尽。药汤入口微苦,咽下后却有一股热流顺着喉咙往下淌,手腕的疼痛果然缓解了不少。
“这……这方子真管用?”老卒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腕,活动了几下,居然灵活了许多。
“只是些调理气血的小玩意儿。”林缚笑了笑,又递给老卒一个油纸包,“这里面是药粉,用黄酒调和后敷在伤处,坚持三天,效果会更好。”
老卒接过油纸包,手指有些颤抖。他在冲阵营待了五年,手腕的旧伤反复发作,军医换了无数方子都没用,没想到这个被他瞧不起的年轻人,居然有如此能耐。
“多谢林副队正。”老卒的声音有些沙哑,拱了拱手,“之前演练时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都是弟兄,不必客气。”林缚的目光落在他的瘸腿上,“老哥哥的腿伤,是不是下雨天会格外严重?”
老卒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啊,一到阴雨天就疼得钻心,连马都骑不了。”
“我这里还有个方子。”林缚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味草药,“用艾叶、生姜、花椒煮水熏洗,坚持一个月,或许能减轻些痛苦。”
老卒接过药方,像捧着什么宝贝,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怀里。他看着林缚年轻却沉稳的脸,突然叹了口气:“林副队正,你是个好人。冲阵营这些人,就是嘴巴臭了点,心不坏。”他压低声音,“赵虎那人虽然霸道,但最重义气,你要是能在下次演练中胜过他,他肯定服你。”
林缚心里一暖,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他要的不是报复,而是在这冲阵营里,找到哪怕一丝可以立足的缝隙。
接下来的几天,林缚每天都会熬制药汤,送给那些有旧伤的老卒。起初还有人怀疑他别有用心,但喝过药汤的人都赞不绝口,尤其是那个瘸腿老卒,不仅手腕好了许多,连腿伤都减轻了不少,下雨天居然能骑马了。
渐渐地,营里对林缚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虽然还有人冷嘲热讽,但至少没人再故意刁难。赵虎看他的眼神,也从最初的轻蔑变成了审视,偶尔还会指点孙二几招枪法。
一次夜间巡逻,赵虎特意走到林缚身边,瓮声瓮气地说:“听说你用草药治好了老马的腿伤?”老马就是那个瘸腿老卒。
“只是运气好罢了。”林缚谦虚地说。
“运气也是本事。”赵虎顿了顿,递给林缚一个酒葫芦,“里面是我珍藏的汾酒,算我赔罪。”
林缚接过酒葫芦,入手沉甸甸的。他知道,这不仅是一瓶酒,更是赵虎对他的认可。
“多谢虎哥。”林缚仰头喝了一大口,烈酒灼烧着喉咙,却让心里暖洋洋的。
月光洒在演武场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赵虎看着远处操练的士兵,突然说:“下个月有场和黄揆营的对抗赛,你要是能带队赢了,冲阵营没人再敢小看你。”
林缚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知道,这是赵虎给他的机会,也是冲阵营这块磨刀石,对他的真正考验。
回到营帐,林缚看着案几上的戏志才手札,突然明白其中的深意。所谓的“道”,不仅是战场上的奇谋,更是这人情往来中的智慧。用一味草药化解敌意,用一碗药汤赢得信任,或许比在演武场上战胜对手,更能在冲阵营站稳脚跟。
孙二走进来,兴奋地说:“将军,现在营里都说您是‘神医’呢!连秦队正都问我,您那药汤能不能治他的腰疼。”
林缚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冲阵营这块磨刀石,磨去的不仅是他的棱角,更是那些老卒心中的偏见。而他,要像戏志才手札里说的那样,“以柔克刚,以智取胜”,在这精锐云集的冲阵营里,磨出属于自己的锋芒。
夜色渐深,演武场的号角声再次响起,那是换岗的信号。林缚走到帐外,看着冲阵营的士兵们在月光下巡逻,步伐整齐,甲胄上的寒光映着忠诚。他知道,这些人虽然骄横,却有着铁一般的纪律和勇气,是黄巢最锋利的刀。
而他,要做的,就是成为这把刀上,最不可或缺的那一环。
他摸了摸怀里的半块粟饼,又看了看案几上的药汤,突然觉得,冲阵营这块磨刀石,或许不是刁难,而是让他变得更锋利的契机。
月光如水,洒在冲阵营的营区,也洒在林缚年轻的脸上。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最初的忐忑,只有坚定的信念。在这高手如云的冲阵营里,他要像戏志才手札里记载的草药一样,看似平凡,却能在绝境中,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力量。
明天的演练,将会更加艰难。但林缚知道,他己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在冲阵营立足的方法。那就是用智慧化解敌意,用真诚赢得信任,在这块坚硬的磨刀石上,一点点打磨自己,首到成为真正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