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号角刺破晨雾,冲阵营的演武场己经站满了披甲的士兵。
林缚带着自己小队的二十个弟兄站在队列末尾,铁甲在露水的浸泡下泛着冷光。演武场中央的旗杆上,“冲天”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旗角扫过地面的沙砾,像在嘲讽他们这些新来的“外人”。
“哟,这不是靠阴招上位的林副队正吗?”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卒故意撞了林缚一下,甲胄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场地上格外刺耳,“听说你连马都骑不稳,也敢来冲阵营?”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这些老卒大多是跟着黄巢从长垣起义的旧部,个个身经百战,最看不起林缚这种“靠小聪明上位”的年轻人。尤其是队正秦武,站在队伍前列,抱着胳膊冷眼旁观,显然默许了这种刁难。
孙二按捺不住怒火,握紧了手里的长枪:“你说谁骑不稳马?”
“说你家主子呢!”横肉老卒猛地拔剑,剑鞘砸在孙二的枪杆上,“怎么?想动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林缚一把拉住孙二,对着横肉老卒拱了拱手:“我这位弟兄年轻气盛,多有冒犯,还望海涵。”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怒意,仿佛刚才的嘲讽只是一阵风。
横肉老卒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林缚会如此隐忍。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秦武的目光制止了。
“今日演练对抗,十人为一队,捉对厮杀!”秦武的声音像打雷,“林缚,你带你的人,跟赵虎一队。”他特意指了指那个横肉老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赵虎的小队都是冲阵营的老牌精锐,个个眼神桀骜,握着兵器的手指关节发白,显然没打算手下留情。
演练开始的号角刚响,赵虎的人就像饿狼一样扑了过来。他们根本不按章法进攻,而是故意避开林缚,专挑孙二、李三这些面生的弟兄下手。一个瘸腿的老卒假装踉跄,却在摔倒时用刀柄狠狠撞向李三的膝盖,疼得李三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承让了!”瘸腿老卒得意地大笑,引来周围一片喝彩。
林缚的目光像鹰隼一样扫过战场。赵虎擅长用重斧,劈砍时习惯先抬左肩;那个瘸腿老卒虽然右腿不便,左腿的爆发力却惊人,每次突袭都从左侧发力;还有个瘦高个,射箭时总爱眯着右眼——这些细节像刻在石碑上的字,清晰地印在他脑海里。
“撤到东侧的木桩旁!”林缚突然喊道,声音穿透嘈杂的打斗声。
弟兄们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执行命令。他们背靠着演武场边缘的木桩,形成一个紧凑的防御阵型。赵虎的人追过来时,突然发现施展不开,原本的优势瞬间变成了劣势。
“蠢货!”赵虎怒骂一声,挥舞着重斧砸向木桩,想逼他们出来。
就在这时,林缚突然冲向那个瘸腿老卒,脚下故意踢起一片沙砾。老卒下意识地眯眼,林缚趁机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那是戏志才手札里记载的卸力技巧,专门对付关节旧伤。
“啊!”老卒惨叫一声,手里的刀掉在地上,额头上渗出冷汗。他的手腕早年受过箭伤,最怕这种巧劲。
林缚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后退一步,拱手道:“承让。”
这一下变故让全场安静下来。赵虎的脸色铁青,却不得不承认,林缚这一手确实漂亮,算不上“阴招”,只能说是技高一筹。
演练结束后,赵虎的人悻悻离去,路过林缚身边时,眼神里的轻蔑变成了复杂。秦武走过来,拍了拍林缚的肩膀:“有点意思。但别以为这样就能在冲阵营站稳脚跟。”
“末将明白。”林缚的目光落在那个捂着手腕的老卒身上,若有所思。
当天夜里,林缚让李三去药铺买了些当归、红花、川芎,又按照戏志才手札里的方子,配上黄酒熬成药汤。药香在营帐里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奇特的暖意。
“将军,您这是……”孙二不解地看着他。
“去把那个瘸腿老卒请来。”林缚舀出一碗药汤,放在案几上,“就说我有法子缓解他的旧伤。”
孙二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没过多久,瘸腿老卒跟着孙二走进来,脸上带着警惕:“你找我干啥?想趁机报复?”
“老哥哥说笑了。”林缚将药汤推到他面前,“我看你手腕旧伤发作,这是家传的方子,或许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