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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贱役求生(第1页)

天刚蒙蒙亮,集合的号角就在营地炸响,像块巨石砸进浑浊的河面。林缚被踢醒时,怀里的半块粟饼硌得肋骨生疼。他一骨碌爬起来,抓起地上的破麻布裹在身上,跟着人流往校场跑。

“新来的!都到这边来!”一个满脸横肉的监工挥着鞭子,把十几个流民赶到一起。他的皮靴踩着个蜷缩的身影,那是个昨晚没挺过来的老妇,尸体己经僵硬,却没人理会。

林缚被分到了搬运队。任务是把粮仓里的粮袋搬到牛车上,准备随军转运。粮仓是用茅草搭的棚子,里面堆着十几个大麻袋,散发着陈粮特有的霉味。监工掂着鞭子绕圈:“天黑前搬完,少一袋,打断你们的腿!”

第一个粮袋压在肩上时,林缚的膝盖差点弯下去。袋子里装的是粟米,足有百十来斤,粗糙的麻布磨得肩膀火辣辣地疼。他咬着牙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太阳刚升起,河谷里就闷得像个蒸笼,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就蒸发了。

旁边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刚走两步就栽倒在地,粮袋滚出来,撒了一地粟米。监工的鞭子立刻抽了过去,带着风声劈在少年背上:“狗娘养的!敢糟蹋粮食!”

少年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林缚却不敢回头。他只是把腰弯得更低,脚步更快了些。粟米撒在地上的声音,让他想起妹妹临死前渴望的眼神,喉咙里像堵着团滚烫的棉絮。

正午时分,监工们聚在树荫下喝酒。陶碗里的酒液晃出琥珀色的光,他们手里还撕着酱肉,油汁顺着指缝往下滴。林缚和其他流民蹲在太阳底下,捧着碗里的稀粥。粥里飘着几根野菜,碗底沉着一层沙子,嚼起来咯吱作响。

“瞧见没?”旁边一个干瘦的老头低声说,下巴朝远处努了努,“那是头领们的营帐,夜里还点着灯呢。”

林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营地中央的几顶大帐篷,用青布搭成,边缘绣着模糊的花纹。帐外拴着几匹骏马,马夫正用小米喂马,那些金黄的米粒,比流民碗里的还。一阵风吹过,帐里飘出肉香,和这边的汗臭味混在一起,格外刺鼻。

下午搬运最后一批粮袋时,林缚的眼前突然发黑。连日来的饥饿和劳累像潮水般涌来,他腿一软,连人带袋摔在地上。粮袋裂开个口子,粟米哗哗地流出来,在地上积成一小堆。

“找死!”监工的鞭子带着破空声抽过来。

林缚下意识地缩起脖子,鞭子却结结实实地落在背上。粗麻布瞬间被抽烂,火辣辣的疼顺着脊椎爬上来,像有条火蛇钻进骨头缝。他死死咬着牙,没敢哼一声。

“还敢装死?”监工又一鞭抽在他腿上,“给我起来!把粮食捡起来!”

林缚慢慢爬起来,背上火烧火燎地疼。他蹲下身,用手一粒一粒地捡地上的粟米。手指被滚烫的地面烫得发红,可他捡得很认真,连嵌在泥里的碎粒都抠了出来。阳光照在他低垂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沾满灰尘的睫毛下,亮得像淬了冰的刀。

监工骂骂咧咧地走了,林缚才把手里的粟米小心翼翼地倒进粮袋。他扶着粮袋想站起来,却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再次摔倒。旁边那个干瘦老头扶了他一把,塞给他半块树皮:“吃点吧,撑不住的。”

林缚接过树皮,低声道了谢。树皮又干又涩,嚼起来像吞锯末,可他还是慢慢咽了下去。这点东西填不饱肚子,却能给人活下去的念想。

傍晚时分,他被调到了伤兵营。伤兵营在营地最边缘,用破布围着,里面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几十个伤员躺在地上,大多只有块破布盖着伤口,呻吟声此起彼伏,像群濒死的野兽。

林缚的任务是清理伤口上的脓血,换干净的布条。他没有医术,只能按照老兵的吩咐,用盐水擦洗伤口。盐水碰到溃烂的皮肉,伤员疼得惨叫,有人甚至想伸手打他,却被旁边的老兵按住。

“他娘的!这破布还不如不换!”一个断了腿的年轻士兵骂道,看着自己伤口上的布条——那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还沾着黑褐色的污渍。

林缚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换着布条。他动作很轻,尽量避开伤口最深的地方。遇到实在下不去手的,他会先把布条在温水里泡软,再一点点揭开。有个腹部中箭的老兵,己经神志不清,嘴里不停地喊着“水……水……”,林缚就用破碗舀来水,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没用的。”旁边一个瞎了眼的士兵说,“中了这种箭,神仙也救不活。”

林缚没停手,依旧喂着水。老兵的嘴唇干裂出血,喝了水,呼吸似乎平稳了些。他伸出手,胡乱抓着,林缚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被他死死攥住。那只手粗糙得像树皮,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夜深了,伤兵营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重伤员微弱的呻吟。林缚靠在墙角打盹,却被一阵压抑的咳嗽惊醒。那个腹部中箭的老兵醒了过来,正睁着眼睛看他。

“你这娃……心细。”老兵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叫啥名?”

“林缚。”

“林缚……”老兵念叨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到他手里,“拿着。”

林缚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麦饼,虽然干硬,却没有霉斑。他刚要推辞,老兵却摆了摆手:“我用不着了……记住,在这营里,心细是好事,但别太显眼……”

话没说完,老兵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染红了胸前的破布。他喘了半天才平复下来,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林缚把麦饼揣进怀里,摸了摸胸口的粟饼。他知道,这半块麦饼是用命换来的,比黄金还珍贵。

接下来的几天,队伍开始行军。林缚背着沉重的物资,跟在队伍后面。他注意到,义军行军没有固定的阵型,主力在前,流民在后,像条散乱的长蛇。遇到开阔地,会派几个骑兵在两侧警戒;到了山谷,就会放慢速度,派斥候先去探路。

将领们骑着马走在中间,偶尔停下来呵斥几句,或者和身边的人说笑。他们的盔甲虽然算不上精良,却比士兵的完整得多。有次路过一个集镇,林缚看见几个将领进了酒馆,里面传出猜拳行令的声音,而普通士兵只能在镇外啃干粮。

一天夜里,队伍在树林里扎营。林缚被派去清理马厩,里面拴着十几匹战马,都是义军里最好的坐骑。马夫正在给一匹黑马刷毛,那马神骏高大,马鞍上镶着铜饰,显然是某个头领的坐骑。

“小心点!”马夫呵斥道,“这是红线头领的马,伤了一根毛,你的小命就没了!”

林缚点点头,默默地清理着马粪。他注意到,马夫给这些战马喂的是小米和豆子,比流民吃的还好。而不远处的角落里,几个流民正围着一堆野菜,用石头砸烂了,和着泥土往嘴里塞。

清理完马厩,林缚靠在树边休息。他看着远处将领们的帐篷,灯火通明,隐约能听见里面的笑声。再看看周围缩在角落里的流民,像群被遗忘的影子。他忽然想起那面写着“平均”的红旗,想起上面刺眼的血迹。

他摸了摸怀里的粟饼和麦饼。粟饼硌得慌,带着霉味,却让他心安;麦饼带着暖意,却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天快亮时,队伍又要出发了。林缚背起沉重的行囊,跟着人流往前走。他的背还在疼,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口,但他的腰挺得很首。他看着前面义军的队伍,看着那些或疲惫或麻木的身影,心里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念头。

他不知道义军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像野草一样,在石缝里扎根,在风雨中生长。他要看着,看着这支队伍到底能走到哪里,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是不是真的能记得“平均”二字。

队伍渐渐走远了,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就会被风沙填满。林缚的身影混在长长的队伍里,渺小,却坚定。他的眼睛里,除了疲惫,还多了些别的东西——那是在苦难中磨出来的光,冷冽,却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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