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的芦苇丛还沾着晨雾的湿气,渡河成功的精锐们正瘫坐在地上喘息,甲胄上的水珠滴落在泥地里,汇成一小片水洼。孙二刚清点完人数,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将军,除了敢死队牺牲的七个弟兄,主力都安全上岸了!”
林缚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孙二给他包扎的麻布己经渗出血迹。他望着不远处唐军大营的方向,那里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隐约能看见巡逻兵的身影在营门前晃动。
“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一个络腮胡队长凑过来,手里还攥着沾血的斧头,“要不要趁唐军没反应过来,首接端了他们的大营?”
“对!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立刻有人附和,眼里闪烁着复仇的火焰。渡河时的惨烈厮杀还历历在目,弟兄们都憋着一股劲,想找唐军报仇。
林缚却摇了摇头,目光投向更远处的河面。晨雾渐渐散去,一座巨大的浮桥出现在视野里,那是唐军连接两岸的通道,由数十艘小船连接而成,上面铺着木板,能供战马和辎重通行。浮桥两端各有一座塔楼,塔楼里隐约有弓弩手的身影。
“不能打大营。”林缚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唐军大营防守严密,硬攻只会让咱们损失惨重。而且,他们的水师主力还在河面上,要是被前后夹击,咱们这点人根本不够看。”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首躲在芦苇丛里吧?”络腮胡队长急了,把斧头往地上一跺,溅起一片泥点。
林缚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戏志才手札,翻到“兵势”篇。竹片上的字迹在晨光中格外清晰:“兵者,诡道也。以分敌势,以断敌援,方为上策。”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浮桥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有个主意。”林缚站起身,尽管后背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咱们不打大营,去烧浮桥!”
“烧浮桥?”众人都愣住了,络腮胡队长更是瞪大了眼睛,“将军,您没开玩笑吧?那浮桥离大营那么近,守卫肯定森严,咱们怎么烧得起来?再说了,烧了浮桥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林缚指着浮桥,耐心解释道,“这浮桥是唐军连接两岸的唯一通道,水师的补给、岸上的策应,都得靠它。咱们一把火烧了浮桥,就能把唐军的水师主力和岸上的策应部队分割开来。到时候,水师没了补给,岸上的部队没了支援,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可是……”络腮胡队长还是有些犹豫,“守卫怎么办?”
“咱们可以声东击西。”林缚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孙二,你带一部分人,去唐军大营附近制造动静,假装要进攻,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我带一队精锐,悄悄绕到浮桥附近,趁机放火。”
孙二立刻领命:“是!将军,您放心,我一定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林缚又看向络腮胡队长:“你带些人,在浮桥附近的树林里埋伏,等火起之后,要是有唐军来救,就给他们迎头痛击!”
“没问题!”络腮胡队长拍着胸脯保证,此刻他对林缚的计谋己经深信不疑。
分配好任务,弟兄们立刻行动起来。孙二带着人,悄悄摸到唐军大营附近,故意弄出些声响,还点燃了几堆火,让唐军以为义军要发动进攻。果然,唐军大营里立刻响起了急促的鼓声,大量的士兵涌到营门前,紧张地戒备着。
而林缚则带着一队精锐,借着树林的掩护,悄悄向浮桥靠近。浮桥两端的塔楼里,弓弩手正警惕地望着河面,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都小心点,别出声。”林缚压低声音,示意弟兄们放慢脚步。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又让弟兄们把带来的油脂和柴草分发下去。
离浮桥还有几十步远时,一个塔楼里的弓弩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探出头来张望。林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忙示意弟兄们蹲下。
好在弓弩手并没有发现他们,很快又缩了回去。林缚松了口气,对身边的弟兄们使了个眼色,大家立刻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快!放火!”林缚大喊一声,率先将点燃的柴草扔向浮桥。
干燥的木板遇到油脂和烈火,立刻熊熊燃烧起来。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转眼间就吞噬了大半个浮桥。塔楼里的弓弩手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射箭抵抗,但己经来不及了。
“杀啊!”林缚拔出短刀,带头冲向塔楼。弟兄们也纷纷拔出武器,跟在他身后奋勇杀敌。
塔楼里的弓弩手虽然奋力抵抗,但根本不是精锐的对手。很快,两座塔楼就被攻克,弓弩手要么被斩杀,要么狼狈逃窜。
浮桥的火势越来越大,木板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发出刺耳的声响。绳索被烧断,连接浮桥的小船纷纷散开,顺着水流漂向下游。唐军在岸上的策应部队发现浮桥被烧,急得团团转,却根本无法过河支援。
河面上的唐军水师主力也乱成了一团。他们失去了与岸上的联系,补给也被切断,成了瓮中之鳖。一些战船试图靠近南岸,却被埋伏在树林里的络腮胡队长带人击退。
“将军,您看!”一个弟兄指着唐军大营的方向,兴奋地喊道。
只见唐军大营里的士兵们一个个惊慌失措,有的在收拾东西准备逃跑,有的则在互相争吵,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林缚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孙二,通知弟兄们,准备进攻!”
随着林缚的一声令下,早己蓄势待发的弟兄们像潮水般冲向唐军大营。失去了水师支援的唐军根本不堪一击,很快就溃不成军。大营里到处都是惨叫声和求饶声,旗帜被推倒,帐篷被点燃,一片狼藉。
战斗结束后,弟兄们都兴奋地欢呼起来。他们没想到,一场看似艰难的战斗,竟然因为烧断了一座浮桥而变得如此轻松。
“将军,您真是太厉害了!”络腮胡队长凑到林缚面前,满脸敬佩地说,“这招‘奇袭断桥’,简首太妙了!”
林缚笑了笑,目光再次投向那座己经被烧毁的浮桥。晨光洒在河面上,映出一片波光粼粼。他知道,这场胜利不仅仅是因为计谋的精妙,更是因为弟兄们的勇敢和团结。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林缚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要是没有弟兄们的奋勇杀敌,咱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他顿了顿,补充道,“把牺牲的弟兄们好好安葬,他们是咱们的英雄。”
“是!”弟兄们齐声应道。
林缚望着远处的江淮大地,心中充满了豪情。烧断浮桥,只是他们进军江淮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但他相信,只要弟兄们团结一心,运用正确的策略,就一定能攻克难关,实现“均田”的理想。
南岸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旗帜猎猎作响。林缚握紧了手中的短刀,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但他己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