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起劲,忽然瞧见沈樱微沉的脸色,才猛地住了口,吐了吐舌头:“姑娘,我是不是说多话了?”瞧着姑娘听这话倒不怎么开心。
沈樱摇摇头,指腹在暖炉上轻轻摩挲着:“没什么。你去把早饭端来吧。”
白芍应着去了,不一会儿,伴着小厨房婆子的笑语回来了:“……今儿特意给姑娘蒸了桂花糕,二爷前些日子提了一嘴,说姑娘爱吃,厨房紧着就做了。再过些日子,就吃不着桂花了。”
沈樱敛起神色,将情绪压下,淡淡道:“放在桌上吧。”
食盒打开,热气裹着甜香漫出来,雪白雪白的糕,撒着细细的糖霜。
沈樱拿起一块,入口即化的甜,她想起昨夜他在她唇畔的呼吸,想起他滚烫的掌心……
用完早饭,她换了件月白色的褙子,下身百褶裙,领口绣着几支暗雅的兰草,头发松松挽了个圆髻,只簪了支碧玉簪。
出门时,陈锦行正候在廊下,两人难得一同出门。
“阿姆,晨间风凉,多披件披风。”他臂弯里搭着件素色披风,看样子是特意给她备的。
“早,多谢锦行。”沈樱接过披风搭在臂弯,踩着青石板穿过庭院,脚步没停。
经过月洞门时,正好撞见陈兴抱着账本过来,见了她便躬身:“姑娘这么早就到铺子里去?”
“嗯,你有什么事与锦行说吧,我就先走了。”沈樱微微颔首。
陈兴看向陈锦行,陈锦行叫住沈樱:“阿姆。”
沈樱顿住脚步,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带着点探究,又带着点她自以为存在的审视与指责。
但他只是静静地、温柔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已。
“阿姆。”他又唤了一声,迈开步子走到她跟前。
她喉间有些发干,垂下眼睫,不知道陈锦行要与自己说些什么。
沈樱并不是脸皮很厚的人,她时刻在检视自己的过错,并且,她也并不算在陈锦行的质问下继续隐瞒,她张口:“锦行,我……”
“阿姆,时哥儿确实不好管教,对吧?”
沈樱轻轻蹙眉,陈锦行打断了她的话,她即将要戳穿一切的话。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上不下。
她抬眼看向陈锦行,他站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眼底的情绪瞧不真切。
她轻轻点头:“嗯。”
墙根后面,陈锦时回来取书袋,正躲在那里。
他目送着两人并肩出门。
听见陈锦行道:“辛苦你了,阿姆。”
沈樱缓缓摇头:“不辛苦。”
从府里出来,上了街以后,两侧的店铺陆续都开了门。
沈樱与陈锦行分开,各自往各自的铺子里去。
“都兰蒙药”的伙计正在扫地,见了她忙笑着问安:“东家可算来了,前些日子忙府上喜事呢。”
沈樱“嗯”了一声,铺子里伙计连声给她道喜。
她失笑:“给我道什么喜呀?中举的又不是我。”
有机灵的伙计道:“东家要是能下场考试,肯定也能中举。”
几人哄笑一番,便过去了。
沈樱松了一口气,只要没人再说,陈锦时中举,她跟着享福这样的话,她就谢天谢地。
她抬手解了披风的系带,伙计眼疾手快地接过去,搭在墙边竹架上,又道:“东家,昨儿刚到了批新的当归,岷县来的,你要不要过过目?”
“拿来我瞧瞧。”沈樱走到柜台后坐下,伙计很快用竹簸箕端来当归,眼瞧着根条粗壮,断面呈黄白色,带着浓郁药香。
她捻起一根,指尖触到药材的纹路,心思却有些飘忽。
过了一会儿,白掌柜问了她两声,她放下当归:“成色不错,入库吧。把上个月的进出账拿来我看看。”
伙计应着去了,店里只剩下药碾子转动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