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吹奏《无言录》,而是轻轻哼起一首童谣??那是她小时候母亲教她的,关于一个迷路的孩子寻找回家的路。歌声稚嫩而真挚,带着不解与渴望。
奇迹发生了。
石像的眼眶中渗出黑色液体,铁钳缓缓分开。塔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向内开启。
她踏入塔中,每上一层,空气就越发凝滞。墙壁上刻满了被删改的史书残章,有些字迹被刀刮去,有些被火焚烧,更多的则是被人用墨水强行覆盖,写上虚假的颂词。但她能“看见”,因为她的记忆比眼睛更清晰。
至第七层时,她终于遇上了守卫??三名身穿旧式官服的男子,手持烙铁与锁链,胸前绣着“察”字。他们不说话,只是冷冷围拢上来,显然已接到命令:格杀勿论。
盲女不动,只将木笛举过头顶,大声道:“你们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无人回应。
她又问:“你们的母亲有没有名字?你们的孩子会不会问‘为什么’?”
其中一人动作微顿。
她抓住这一瞬的动摇,猛然撕开衣襟,露出胸前那颗跳动的文字之心。蓝光骤然爆发,照彻整层塔楼。守卫们发出痛苦的嘶吼,面具碎裂,露出一张张布满伤疤的脸??他们也曾是述者,也曾写下真相,却被捕后被迫背叛同僚,从此沦为沉默的傀儡。
“我不是来审判你们的。”她轻声道,“我是来唤醒你们的。”
一人跪下,烙铁坠地。另两人踉跄后退,最终转身逃走。
她继续登塔,脚步坚定。第八层空无一物,唯有一面巨大的铜镜悬于墙上。她走近,虽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却感到镜中有另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她。
“你是谁?”镜中传来低语。
“我是那个不肯忘记的人。”她说。
“那你为何害怕?”
她一怔。的确,她在颤抖,不只是因为寒冷,更是因为恐惧??怕失败,怕孤独,怕说出的话终究无人听见。
“我当然害怕。”她承认,“但正因为害怕,我才更要开口。如果连恐惧的人都沉默了,这世界还有什么希望?”
话音落下,铜镜轰然炸裂,碎片化作点点蓝光,融入她体内。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她仿佛听见千万人齐声低语:“你说,我们听着。”
第九层,塔顶。
黑袍人背对她而立,双手握着铜铃,口中念诵《净言律?修订本》中的咒文。阴铃震动不止,黑雾翻滚如潮。他听见脚步声,却未回头。
“你来了。”他说,声音沙哑,“我以为还要等更久。”
“你是谁?”盲女问。
“我是最后一个忠于秩序的人。”他缓缓转身,摘下面具。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皱纹深刻,眼神疲惫。他不是恶魔,只是一个老人,一个曾亲眼见证百年动乱、亲人因言获罪而死的幸存者。
“我妹妹八岁那年,因为说了句‘皇帝也会犯错’,被割了舌头。”他低声说,“她疼了三天才死。那时候,人人都说她是咎由自取。后来我发誓,绝不让任何人再因一句话送命。所以我支持净言令,我助纣为虐,我把所有可能引发争端的字都封存起来……我以为,沉默才是和平。”
盲女静静听着。
“可你们打破了它。”他望着她胸前的心脏,“你们让人们重新说话,可你也看到了??他们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