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不沉拿起橘瓣,却只是重新把它放回了果碟上:“南橘北枳,昆仑丘的橘子酸得很。”
再一次吃了闭门羹,宁汐默然半晌,只好没话找话:“刚刚大师兄看见我练剑了,有没有觉得我哪里需要改进的?我觉得第七式和第八式之间总是衔接不顺。”
“没有。你做得很好,以后也不需要我指点了。”
宁汐大为窘迫,刚想说什么,裴不沉忽然抬眸盯着她,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一点波澜也没有:“师妹今日无事吗?”
“呃,其实我想——”
“如果无事,就去找点事做吧。不用特地委屈自己待在我这里。”
宁汐哑口无言。
裴不沉却像是已经受够了一般,不由分说就想拽着她起身。
宁汐脚下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她突然委屈起来了,脱口而出:“不让我待在你身边的话,那大师兄是想让我去哪里?”
“这不该问问你自己吗?”裴不沉语气淡漠,“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替代品再怎么像,也比不上正主深刻、不会让人酒醉后哭着喊着还想去见他吧。”*
宁汐:“啊?”
大师兄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宁汐和他大眼瞪小眼。
裴不沉见自己拉不动她,干脆主动松了手,自己往门外走。
看着他毫不留情的背影,宁汐心中累积的不安、委屈,终于一触即发。
胸口的淤堵终于像吸满了冰冷水汽的棉花团,膨胀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再反应过来之前,她就已经反手拦在他面前:“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裴不沉的眼角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面上却还是冷淡,垂头与她对视。
好半晌,他才扭过脸,避开她的视线哑声道:“没有。”
宁汐有气撒不出,说话都结巴了:“那、那你为什么今天这么奇怪?也、也不肯和我说话,还、还一直要赶我走!”
裴不沉沉默了一会,忽然笑起来:“那师妹又为什么会在意这些呢?”
“我讨不讨厌你,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宁汐想也不想:“当然重要!”
裴不沉垂在袖口里的手指掐进掌心,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为什么重要?”
宁汐被他问懵了:“因为你是大师兄啊,我……”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又开始低低地笑了:“又是、只是……师兄而已啊。”
虽然那双柳叶眼弯弯,可直觉却告诉她,他并不是真的开心。
“那好,我问你,如果讨厌你的是其他人,比如裴信,比如裴从周,比如你在仙门结识的其他好友,你会怎么办?也会像现在一样,拦着他,质问他吗?”
宁汐不高兴地反驳:“为什么要和他们比?大师兄就是大师兄,和别人不一样啊!”
“到底哪里不一样?!”
宁汐脑子乱糟糟的,身不由己地被他的话牵着鼻子走,仿佛盲人摸象一样,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正确的答案,心底那层薄薄的冰层缓缓开裂,冰封的湖面已经摇摇欲坠……
“裴公子,昆仑丘为所有前来参加婚宴的客人预备了接风洗尘宴,请现在过去吧?”
刚刚冒芽的思绪被猛地掐断,宁汐怔了一下,裴不沉已经绕过她,直接打开了门。
门外的昆仑丘侍女看见他们,也是一愣,赶紧补充:“宁姑娘也一同去吧?”
见大师兄没有吭声,宁汐便点了点头,心烦意乱地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上都沉默着,直到在宴会厅落座,裴不沉也只当做身后跟了个空气。
宁汐刚想要跟着他往前走,就被侍女拦住了:“不好意思,您的座位在那边。”
裴不沉就跟没听见她被拦下来一样,一眨眼就走远了。
宁汐只好一个人跟着侍女,到末席坐下。
管弦之音奏响,一排身姿妩媚的舞女鱼贯而入,伴随音乐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