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抿了抿唇,也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昆仑丘毕竟是世家大族,给他们分配的住处并不寒酸,是个两进的小院子,除了正门之外还有一扇小门。
宁汐来的路本来就靠近正门,抢先一步到了门外,就站在台阶下等大师兄跟上来,好与他并肩而行。
谁知裴不沉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地看了几步之外的她一眼,反而后退了几步,拐了一个大弯,从小门处出去了。
宁汐后知
后觉地看出来,他是在特地绕路避开自己。
她低头扫了自己一眼,身上衣裳都干干净净的,又举起袖子闻了闻,也没有怪味。
那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避而远之?
宁汐加快步伐,小跑着追了上去:“大师兄你是要去吃早膳吗?”
裴不沉加快了脚下步伐:“嗯。”
“我也还没用膳,我们一块去吧。”
“随你。”
“……”宁汐难得见到比自己还言简意赅的人,卡壳了半晌,才道,“那吃完早膳之后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去练剑?”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宁汐茫然地停下脚步。
裴不沉却跟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越走越快,没一会,就只剩下了一个远去渺小的背影。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
风中鸟语花香,她却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连饭也不想吃了,宁汐郁闷地回到东厢房。
胸腔内塞了棉花一样,却实在想不通,宁汐只好闭目坐了一会,试图打坐凝神,结果越坐越心浮气躁,还差点灵气走岔、走火入魔。
心脏怦怦乱跳,她不敢再练,可又实在不舒服,干脆唤出奔月剑,开始练习剑招。
有意无意地,她将胸中那股不平之气全发泄到了剑上,往日春雨绵绵的灵动剑意,此刻成了雷雨交加、惊涛骇浪的狂海,所到之处鲜花凋零、叶断枝折。
她咬着牙,直练到热汗浸湿后背衣裳,一颗心脏几乎快要蹦出胸口,实在没有力气,才停下来。
这才发觉半个院子的花都被她砍坏了,满地芬芳花泥。
不知何时,院外已经站了一个人。
裴不沉静静立在门后,凉风呼呼灌满宽袖,身影在晨光下拉得格外颀长,恍若修竹。
联想到她刚刚创下的祸事,宁汐立刻讷讷起来:“对不起,那个,把你院子里的花弄坏了。”
裴不沉扫了一眼一地的狼藉,没说什么,径自回了房门。
大师兄没有责骂她,宁汐却高兴不起来。
虽然他平日里也总是温声细语的,可她若是真的犯了错,他会明确地指出,就像妖祸那时,她莽撞地跳进龙胃,大师兄虽然没有严词厉色,却仍然说教了一番。
绝不是像今日这样完全不闻不问。
……是他生病了,所以身体不舒服,才不爱说话的吧。宁汐忐忑地自我安慰着,再次鼓起勇气,跟进了房间。
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苦涩药味。
裴不沉正坐在桌前,端着一碗漆黑浓稠的药汤,面无表情地大口喝着。
宁汐不自觉就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坐在他面前,担忧道:“你的病还没好吗?”
裴不沉垂眸,仿佛完全察觉不出苦味一样,将药汤一饮而尽:“快好了。”
再迟钝如宁汐,都看出他这时候心情不好了。
她憋了半晌,拿起桌子上摆着的果品,飞快地剥了一颗砂糖橘,递给他:“吃点橘子,可以压一压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