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她猛地坐起来,大口地吞咽空气。
“泊容,你没事吧?”苍老的女声隔门而入:“晁郎君到了,快起吧。”
她克制住打颤的牙齿,“知道了,阿娘。”
脚步声渐渐消失,她松开双拳,六神归位,眼神却依旧茫然,透过床幔,涣散地看着屋顶。:
赵濯灵一进正堂,看到一老一少正手谈,不由吃惊,笑着走过去,“晁郎君竟会下棋。”
弈者从棋局中抬起头,其中年轻男子看到她后失神一瞬,讪讪道:“刚学的,亏得赵翁耐心教我。”
他对面的老翁捻须道:“晁郎君甚是聪慧,一点就通。”
说完,语气一转,对女儿道:“都什么时辰了,你阿娘不催,不知睡到何时,教晁丹好等。”
见长者推了棋盘,晁丹跟着起身,“无妨,是我来早了。”
赵濯灵与他相视一笑,转身朝父亲揖道:“阿耶教训得是。”
一旁的赵母掩鼻而笑,“时辰不早了,快出门吧,别误了巡像。”
目送二人的背影,赵父的笑容松懈下来。
妻子听到叹息,问:“郎君怎么了?”
“晁丹是个好孩子,样貌性情不俗,就是……”
赵母一脸了然,“就是不通文墨,还是个商贾之徒?”
其夫看过来,挑起灰白的眉毛,“我们泊容十四岁中女子科探花,双十之年便绯袍加身,旷古未有,寻常男子堪配?”
老妪笑道:“郎君是自寻烦恼。”
“何意?”
“她这次回来,说是辞官,一定有事瞒着我们。这个晁丹从京城追随而来,其意甚明,但我看泊容待他并无男女之情,她还说要终身不嫁,侍奉你我。”
赵父面露惊色,“什么?”
赵母叹了口气,“咱们这女儿自小就与旁人不同,我是管不了她了。”
——
人潮推涌中,一魁梧汉子格外显眼,他伸展双臂护住女子,后者忽然转脸问:“你真是现学的下棋?”
晁丹挺了挺腰背,“当然,还骗你不成?”
赵濯灵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这耐性。”
“我就是懒得学你们读书人,不然也能混个官当当。”
“你这人就夸不得。”
晁丹刚想回嘴,便听见四下喧嚷之声。
“来了来了!”赵濯灵拽了拽他的衣袖。
鼓乐之声渐近,远远看到旌旗飘展,原本盈街塞坊的人群被军士们劈开,在中间匀出一条路来,人们的欢呼声随着车队的行迹一浪一浪打来。
高大的塑身佛像坐在精心装饰的花车里,周身缠满了绸缎,饶是置身于繁闹俗世,大佛依旧法相庄严,无悲无喜地俯视众生。
李巽垫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只能望到大佛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