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胡思乱想,后背忽然疼了下。这刺痛持续多日,经久不绝,明明伤口已经愈合,却总是莫名其妙的疼。她弓腰,让脊背自然弯曲,反手摸后脖颈,感觉那里有东西,是硬的,细细长长。她福至心灵,顺着椎骨一节一节往下探。
隔着细嫩皮肤,慢慢摸索,手指停在一段凸起上。轻碰下,又是一疼。她找到症结了。
江落曲起食指曲起,顶着凸起往外刺破皮肤,捏住尖端,从脊椎里缓缓抽出一根石针,比中指还长,细如针,硬得像铁。那就是让她老疼的罪魁祸首。她回想起当日地堡下闪过的银光。雪千山说,驱魔司按期非同一般,原来就是这玩意。
石针带毒,江落并不怕毒。
所以她还活着。
江落凝视着石针尖端上悬挂着的一粒血珠,将石针刺入大鹅脑袋,自上而下,大鹅剧烈挣扎,江落握住它的脖子固定。羽毛下的皮肤打鼓似的跳动,血液沸腾,在体内横冲直撞,大鹅痛苦不堪,嘶声裂肺地惨叫。
热血如同凶兽乱窜找不到出口,从毛孔溢出,紧接着轰然一声,爆裂开来。血花四溅,江落没想到一只鹅能喷出这么多的血。她手中只剩下半截鹅脖子,鹅的其他部位全部炸飞了,漫天羽毛飘落。猩红的血流顺着她额头流下鼻梁,下巴……
江落的衣裳被溅满了血点子。
不远处的脚步戛然而止。江落回过头,看见傅溶愕然地站在她身后,像是被这一幕惊到了。江落扔掉鹅脖子,拍了拍手,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
她攒出一个暖融融的笑,对傅溶道:“你怎么来了。”
傅溶惊疑不定地扫视她:“你在做什么?”
江落的血有毒,一般发作得十分温和,不会这么剧烈。大鹅爆血是石针引发的,江落并不想告诉傅溶地堡发生过的事,故而道:“我练习一下杀鹅。”
傅溶道:“你不是不吃肉吗?”
江落道:“可你要吃。”
“你是想做给我吃?”
“我试着学一下,”江落回到房间,打水洗脸,擦脖子。不该把大鹅扎爆的,弄得一身脏。她心里想着一套,嘴里说的又是另外一套,“以后我们去南荒,没有厨子,我也不会饿着你。你想吃什么我会给你弄来。”
“我们去哪?”傅溶没听清楚。她说得含糊。
江落并没有重复第二遍。
她站在铜镜前,望着脏兮兮的自己。必须换件衣裳了。她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衣裳堆在脚下,刚跟进来的傅溶毫无预料。他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受惊不小。赶紧闭上眼,背过身,动作匆促,踢到了椅子。
江落一边换衣裳一边望着傅溶局促的背影和通红的耳朵,觉得很有意思。上回傅溶主动亲了她,她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成熟。两人的关系可以再进一步。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傅溶,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顺路来看看你。”
傅溶只想溜之大吉,跑得越远越好。他被柳章的话搅得心神不宁。他确实习惯了江落纯真无邪像个娇小姐,饮食挑剔,爱吃糖。以至于看到她满手鲜血捏着一只鹅,都觉得触目惊心,分外违和。她杀向云台的时候,也和杀鹅一样,平静无波吗?
江落换好了衣裳,穿戴整齐,出现在傅溶面前,已然干干净净。可傅溶以后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她给他剥了一只橙子,递给他:“吃一口,很甜的。”
傅溶吃了一口,尽量使自己表现得和往常一样,道:“嗯。”
江落拉着他坐下来,道:“还记得你答应过,要为我做一件事吗?”
他们拉过钩,有约定,傅溶答应了。但当
时江落没说什么事,此刻说起,不知是何用意,傅溶道:“记得。”
江落道:“兑现的时候到了。”
傅溶不明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
“出去陪我三天。”
“去哪?”
“我布置好了告诉你。”
“布置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能在家里兑现吗?”傅溶听不懂她的哑谜,一头雾水,“跑出去做什么呢?”
“不行,不能在家里,”江落认真考虑过这件事,甚至在脑子里预演过,她有理有据道:“家里人太多,会被打扰,而且师父肯定会破坏我们,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
“为什么不能让舅舅知道?”
江落注视着他,不答反问,“傅溶,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