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姑娘:
>
>我五个娃的名字,终于都刻上碑了。兰姐儿最爱吃的糖糕,我也年年供。阿诚第一次听见爹喊他名字那天,我在碑前跳了一支舞,虽然腿脚不利索,可我觉得他们都在看我。
>
>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他们在花开的地方等我。我不怕死了,因为我晓得,我不是一个人走。
>
>谢谢你,让我做了二十年来第一个不哭着入睡的晚上。”
林知微看完,久久无言,只将信纸贴在胸口,仰望星空。
裴昭轻声道:“你说,我们做的这一切,真的能改变这个世界吗?”
她转头看他,眼中星光闪烁:“也许不能立刻让所有人觉醒,也不能阻止下一个继明出现。但我们播下了种子。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还有人敢于讲述,谎言就无法永远遮蔽真相。”
她握住他的手:“而且,我不是一个人在做。你也在。”
他笑了,那笑容一如当年雨巷中执伞少年,干净明亮。
***
秋初,江南传来消息:一座废弃古庙翻修时,掘出一口深井,井壁刻满名字,皆为百年前一场大火中遇难者亲属所留。当地百姓自发组织忆会,七日七夜轮流讲述那段被官方史书忽略的惨剧。官府欲加干涉,却被民众围堵衙门,齐声高唱《忆归谣》。
同一时间,西域商队带回奇闻:沙漠深处某绿洲,夜间常闻女子歌声,旅人循声而去,只见一片蓝芽花海,中央立有一碑,上书“无名氏妻,葬于此,望夫归”。据说每逢月圆,碑前必有新鲜瓜果,似有人祭拜。
而在北方边境,一名戍边老兵临终前拉着儿子的手说:“去北境找林先生,告诉她,我说完了。”
他所说的“说完”,是指他花了整整三个月,口述完自己一生经历:幼年饥荒、青年参军、中年丧妻、晚年守边。他说完那天,吐出口浊气,安然离世。
裴昭得知此事,沉默良久,终在心灯殿墙上题下一联:
>**记往事非为困于过去,
>述悲欢方得走向未来。**
冬雪再降时,拾忆书院门口多了一块新碑。
碑上无名,只刻一行小字:
>“此处埋藏着尚未被讲述的故事。若有缘人愿听,请坐下来,点燃一支香,我会慢慢告诉你。”
林知微每日清晨仍会巡视校园,教孩子们识字、辨药、写日记。她依旧穿素衣布鞋,发间别一朵蓝芽花。有人问她是否后悔当初选择这条路,她只是笑笑:“若我不做,谁来做?若现在不做,何时做?”
某个雪夜,她独自坐在灯下整理新收的忆册,忽觉指尖微热。低头一看,那枚冰蝉玉饰竟自行震动起来,投射出一行古老文字:
>**“系统核心已激活,新锚点生成中……目标:全境共情覆盖率50%。”**
她怔住,随即释然一笑。
原来这场战争从未结束,但也从未失败。
窗外,雪花静静飘落,覆盖大地,孕育新生。屋檐下引魂铃随风轻响,一声接一声,像是大地的心跳,又像是无数灵魂在低语:
“我还记得。”
“我没有忘记。”
“请继续讲下去。”
风穿过山谷,携着种子远行。明年春天,又会有新的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