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程邈一家。
还有宫里的程曼语。
越到年关,他们心里就越难受。
程邈和夫人给程路年上了香,摆了贡品。
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唯一的儿子,他们俩老泪纵横,心底的恨烧灼着理智,眼看就要压不住了。
程邈给夫人擦干净眼泪,低声问道:“你去宫里看朗儿,曼儿可有说什么?”
太子被废,程家被贬,他们这大半年来非常低调谦逊,虽说景卓文已经在谢府谢二成亲之后慢慢恢复跟各官员之间的走动,但到底跟他当太子的时候境遇没法比了。
瑞王、康王还在京城,也各有差事。楚王和靖王各自在就藩之地为大堰守护一方疆域和百姓,每个储君竞争者都在努力给自己增加功劳。
景卓文重获太子之位的前路非常难走。
再加上京中炙手可热的林家、谢家和周家都出尽风头,就连稍逊一筹的叶家、季家也比景卓文的功劳更大。
陛下眼里,哪还看得到景卓文?
只能庆幸叶家到底是皇后母家,而皇后仍旧稳坐中宫之位,还有他们的小外孙朗儿在,险险维持住了大皇子如今的地位。
程夫人见他提起女儿和外孙,重振精神道:“曼儿叫我们不必担心,她说她会想办法为路年报仇的。”
“她有什么办法?”程邈虽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智计无双,胆色过人,可终究被世俗偏见左右着,认为女子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男子去。更何况,她在深宫之中,束手束脚,恐怕很难做到所想之事。
最好是能跟女儿里应外合。
程夫人却不跟他意见相同,她道:“你别小看女人。林家和丽阳公主不是开了女子武馆吗?这还真得是女人才能靠近。”
程邈目光一亮:“你的意思是——曼儿在武馆塞了自己的人?”
这倒的确算个突破口。
女子武馆除了收正常家庭里好武的女孩子,还会收容很多无依无靠的女人,或是帮忙扶持和离带孩子的女人。
程曼语就是利用这个把自己的人安插了进去。
她做这件事之前并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潜意识里
觉得要未雨绸缪,不管武馆里能不能查到林家的把柄,只要有自己的人在里面潜藏着,就一定有机会接触景玥、林之奕和周名砚。
多得到些情报也是好的。
总归,只要于景卓文有利,她就愿意去做。
程家没了路年,还有她。还有父亲和母亲。
无论如何,她都要助景卓文重获太子之位,她要为朗儿铺路!
程夫人道:“曼儿还说,必要时候也能继续用当年卫秦两家的意外事故法子,来制造新的意外。只不过这次要用跟我们毫无关连的江湖死士,并找准机会再下手,绝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他们这是孤注一掷。
唯余复仇执念的人,哪还有理智可言?
富贵险中求,倘若一年之期时还不能铲除拦路虎、让太子复位,那他们恐怕就再无机会了。
程邈被打开了新的思路,赞同道:“我明白了。明年武选将至,届时京中鱼龙混杂,还都是会武的——古语云‘侠以武犯禁’,那些江湖人士,能有多少大义?金银、美人、权势,总有一样能打动他们。总之……我会想办法配合曼儿的筹谋的。”
……
腊月二十八那天,天气晴好,之前的雪都化得差不多了,京中主要道路都被铲雪车清理过,很是干净,一点不用担心地滑。
周名砚做东,宴请了林之奕、景玥、谢君行、林之画、裴南煜、林之棋、季无忧、谢君诺、叶长宁等人。
这次聚餐的人比上次更多,也都是公务上互相有来往的,或是去岁赈灾时有过交集的,大家都不陌生,坐在雅间,吃酒聊天,很是惬意。
他们的聚集,隆顺帝也知道。
因他在宫中闷得慌,所以,微服出宫,只带了李寿昌和康王两个人。
三人也恰好来了飘香楼。
隆顺帝看着褪去拘谨变得沉稳的景卓然,心中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