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出长臂,反手将夺舍者按在那块干净的石台上。
短时间……又是短时间……
晏既白似乎,从没想过长远的事。蔺如虹心惊肉跳,不祥的预感再度席卷而来。
不光蔺如虹,夺舍者也陷入疑惑的情绪。她发不出声音,也呼唤不出系统,只能慌张四顾,贴在石台上瑟瑟发抖。
“为什么,这东西那么像手术台。”夺舍者在心底问,“系统,他要对我做什么?你去哪儿了?”
系统没有回应,夺舍者不甘心,连续问了好几声。
可惜,她的主人像是彻底放弃了她,哪怕她付出再多哀求,也不曾投来慈悲的视线。
忽地,蔺如虹察觉到,晏既白来到她身边。
少年嘴角挂着笑,眼眶却有些红,声音沙哑地低语:“别怕,不会疼的。”
他忽而施力,将夺舍者完全固定于石板。下一瞬,指尖一拨,转出柄窄薄透亮的匕首,剑尖泛光之际,猛向着蔺如虹眉心一刺。
咔——
伴着夺舍者凄厉的惨叫声,蔺如虹的识海,骤然破开一道光。
咔哒,咔嚓。
咔咔咔咔——
接连不断的轻响中,一道裂痕从顶端贯到底部,细缝如蛛网般蔓延。雪亮的光芒如利刃般贯穿而下,千万流萤春雪般在光中纷飞,落在少女纤细的指尖。
一直困住她的牢笼,像一颗脆弱的蛋壳,被从外打破。
蔺如虹情不自禁地抬手,感受冷暖交叠的光晕。无数道光顺着破开的天窗,沁入她清透的识海,搭在她的掌心。
不速之客的神魂凝成实体,化作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地握住她的五指,拉着蔺如虹,离开她跪坐许久的冰冷的地面,缓缓往外施力。
入侵识海,触及神魂,引渡灵魄。
蔺如虹想,她知道晏既白要做什么了。
他以骨镯为引,契合住蔺如虹的神魂。打算把夺舍者的魂魄,完整地从她的体内生生分离出去。保证魂魄不死的情况下,利用骨镯与神魂引导,让蔺如虹的意识重新回归灵台。
出来吧,出来吧。
少年清润的声音响在耳畔,轻声呢喃。
大小姐,把手给我,您可以出来了。
一切的一切,你放心交给我就好。
黄雀衔环,一饭千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简直像一个完美到极致的童话故事。
蔺如虹内心一阵恍惚,她仰脸,注视倾斜而下的霞光,顺着神魂力道,慢慢起身。
她几乎要遵从晏既白的意志,直至一声痛苦的低吟传来,让她猛地醒了神,迅速抽手,停下动作。
晏既白依然低着头,精细入微地切断魂魄与肉身的连接,按在石台上的那只手已无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瞬间泛白。握刀之手在刻下当前一笔后,终于失去控制,难以自抑地颤抖。
他停下动作,冷汗布满额角,轻轻喘息。少倾,他还想拿刀,身形却骤然一顿,宛如被牵拉似的往上一提。蔺如虹眼睁睁看着他翻落石台,控制不住地颤抖,仿佛在压抑剧烈疼痛。
死咒!
一个早被蔺如虹忘记的名字,霍然跃入脑海。
那是晏既白来到飞花院前,她的父母为了防止未来魔头虚与委蛇,伤害蔺如虹,特地种下的咒术。
晏既白毕竟是语言中的魔骨之主,七星学府有心教导,却也不是心大之辈。但凡晏既白伤害七星学府之人,就会受到相应惩罚,对蔺如虹下手,更是会有锥心刺骨之痛。
即使晏既白日后一直规规矩矩,不曾损害分毫修真界的利益,蔺真到底顾念灵光阁的预言,蔺如虹再三要求,也仍不曾解开他身上的咒法。
她浑身发冷,张口想喊他,却依然动弹不得。
此刻,晏既白已重新撑起身体,望向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化作无奈叹息。
“让您看笑话了,大小姐。”他苦笑道,“可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