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下,“你和我爸,真像。”
“谁?”
“我导师。”我说,“他也总说,数据是死的,眼睛是活的。”
她低头,手电光映在她脸上,安静的。
“你回去吧。”她说,“明早我再找你,咱们把这节补完。”
我点头,把剩下的图纸抱紧,“谢了。”
“別谢。”她靠著门框,“你要是真想谢,下次带个防水袋来。”
我应了声,转身走进雨里。
第二天中午,我去还图纸。她不在家,邻居说她去厂里了。我回资料室,把包放下,正准备走,发现桌角多了张纸。
是那张被风吹走的。
上面多了两行字:一组修正公式,底下画了个小齿轮,旁边写著:“误差允许范围,±0。015。”
我没动。
伸手把纸收进工具包,和那张带墨点的计算稿放在一起。
傍晚我路过院门口,看见她站在那儿,手里拿著个透明塑胶袋,封得严实。
“防水袋。”她说,“我缝的,应该不漏。”
我接过,沉了一下,“你还会缝?”
“织补不会,但封边还行。”她看著我,“下次图纸,別淋湿了。”
“嗯。”我把袋子打开,把图纸放进去,“这次,不会了。”
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下。
“林风。”
“嗯?”
“你昨天,是不是没睡?”
我摸了摸脸,“睡了,就醒得早。”
她盯著我看了两秒,“你算参数的时候,眼睛会往左偏一点。昨晚你说话,一直偏著。”
我没吭声。
她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撕下一页,递给我。
纸上画了组坐標图,横轴是时间,纵轴是应力值,中间一条曲线,平滑下降。
“这是你该有的冷却节奏。”她说,“不是硬扛。”
我接过,捏在手里。
“下次。”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带个保温杯来。我泡茶。”
我站在原地,没动。
手里的纸角被风吹起,轻轻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