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会!”
两天后。
路两旁的景象也迅速褪去了城市的印记,低矮的土坯房、远处起伏的山峦开始占据视野。
何言杰的抱怨声就没停过:“这路……简直比非洲的土路还糟糕!”
他紧紧抓著车顶的扶手,身体隨著每一次顛簸剧烈摇晃,昂贵的西装蹭在粗糙的人造革座椅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还有这车!减震器是摆设吗?我的腰……”
何言超坐在副驾驶,淡淡的说了句:“你这年纪,腰就出问题,肯定跟这车、这路没关係。”
何言杰闻言,立马尷尬的闭上嘴。
何世昌则一直望著窗外飞逝的风景,眼神复杂,有些近乡情怯。
他低声对身旁的妻子许安琪说:“快到了……前面翻过那道山樑,就是『青石坳了。几十年了,这路……还是这么难走。”
青石坳便是何家祖辈客居之地,一个深藏在闽西崇山峻岭褶皱里的小山村。
这里山高林密,气候温润多雨,常年云雾繚绕。何言超穿越前就知道,这片是孕育好茶的灵秀之地。
只是此刻,贫穷如同山间瀰漫的雾气,牢牢笼罩著这片土地。
新修的石子路一直通到了祠堂门口,勉强通行一辆车。遇到交匯,其中一辆必须靠边避让。
早已等候在此的乡亲们热情地迎了上来。他们身后,还跟著一群好奇又怯生生的孩子,眼睛乌溜溜地盯著这些“城里来的大人物”,尤其是穿著“奇装异服”、金髮碧眼的亚瑟。
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老外!
为首的族老何有生声音洪亮,带著浓重的客家口音,激动地握住何世昌的手,上下打量。
“好啊,好啊!看著就精神!这位是……少东家?”
他的目光投向何言超,带著毫不掩饰的惊嘆和敬畏。何言超“神童超”的名声,早已隨著书信和电波,传回了这闭塞的山坳。
“这是我儿子,言超。言超,快叫伯公!”
“伯公好。”何言超摘下墨镜,微微躬身,態度谦和。
“好!好!祖宗显灵啊,出了一条真龙!”这话搁古代,怕是要诛九族。
旁边,亚瑟正对著连绵青山,以及不远处的圆形土楼猛按快门。
空气清新得醉人,带著草木和泥土的芬芳。然而,这看似寧静祥和的表象下,却涌动著无形的暗流。
青石坳是个典型的客家人聚居村落,而山坳外的大片平原地带,则是世代居住於此的土家人的地盘。
土客之间,为爭夺有限的山林、水源、田地,百年来衝突不断,械斗流血时有发生。
何家祖上正是为了避祸和谋生,才选择了这易守难攻的山坳落脚。这份歷史的沉重与隔阂,如同山间的薄雾,无声地浸润在每一个生活於此的人身上。
“oh!amazing!那是什么建筑?巨大的甜甜圈?”
亚瑟·科尔伯格完全被庞然土楼吸引了,兴奋地举著相机,快门按个不停。
他这次死缠烂打跟来,就是为了给《飞屋2》採风,收集中国元素。
“何!这太棒了!充满了东方的神秘和力量感!万户的基地就该是这样的!”
何言超走到他身边,看著那些歷经风雨的土楼,摇了摇头,道:
“不,亚瑟。土楼很美,很独特,但它代表的是边区客家人的防御性聚居文化,讲求的是宗族团结,强调的是『守。”
“而万户是向外的、向上的,代表的是探索精神。我觉得万户的飞屋外形应该是尖塔,像运载火箭。”
“可是何,这里也很美,很有特色……”
“有特色不等於合適。”何言超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京城的建筑群,才是你该看的。这些土楼……更適合讲述另一个关於守护,关於家人的故事。”
亚瑟点了点头:“好吧,你是编剧,又是中国人,听你的。到时候我要去看长城,一定要把长城放进《飞屋2》中!下一站就去bj。”
“不,下一站是上海,参观上海美术电影製片厂,忘了吗?”
“对对对!《大闹天宫》!我很期待与万先生的会面,他也姓万!”
然而,亚瑟这份兴奋很快就被一个严峻考验击得粉碎——解决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