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挑眉道:“哦?你倒说说,是如何看破的?”
跳跳眼睫微垂:“他们走后,我心中始终难安,便将陈烬所言反复推敲。”他声音渐沉,“直到我突然意识到,区区一个小队长,怎可能触及真假阵眼这等绝密?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故意泄密,引我们入局。”
他目光倏然如刀,直刺赤练:“九真一假,最为诛心。而你最狠的一着,是无论我们信或不信,她都逃不出这困龙死阵。我说得可对?”
此言一出,众人心底俱是一沉。原来从一开始,他们便已踏入死局,从未有过生机。
赤练拊掌而笑,语气中竟带着几分赞许:“妙!妙极!不愧曾是我教护法,心思果然缜密。”他话音忽转,透出森森寒意,“可即便你看透了,又能如何?她已陷死境,你们也不过是瓮中之鳖……”他蓦地一顿,脸色微变,“不对!你既早已识破,为何不带陈烬来破阵?”
就在此时,一直佝偻着身子的李伯已窥破玄机,倏然挺直脊背,眼中精光乍现,先前那副苍老之态荡然无存。
他静立原地,并指如剑,一缕青木真气缭绕指尖,隐隐透出盎然生机。他目光疾速掠过石壁那些殷红符文,虽经赤练篡改,笔势间仍残留着几分熟悉的韵律。气脉走向、节点布设,甚至那些细微转折之处,依稀可见苏远山当年留下的痕迹。
他很快察觉异样。赤练做了改动,几处关键枢纽被悄然偏移,气脉比原先更加躁动,也更为隐蔽。阵中有阵,暗藏杀机。
他眼睫低垂,心念飞转。昔日苏远山的话语仿佛在耳边响起:“万阵皆循五行生克,如人体经络,必有枢纽。破其要害,虽微可断全局。但若对方刻意设陷,切不可直取中宫,先断其变,再叩其正。”
他低声诵诀,指尖青芒流转:“阳极阴衰,亢龙有悔。坎位水涸,离火独炽……”倏然出手,数道青芒疾射而出,直取石壁上“兑”泽与“巽”风二位的孔隙。
噗、噗两声轻响。
光阵仅是微微一滞,嗡鸣声反而愈发尖锐。数道血色气劲骤然反冲,直逼他所在之处。
赤练嘴角浮起一丝讥诮:“隔空打穴?雕虫小技。阵胆早已更易,岂是你能轻易窥破?”
李伯面色沉静,侧身避过反冲之力,心神愈定。他指法忽变,时刚时柔:点击“艮”位时劲力沉厚如山,拂向“震”位时却又轻似春风,如医者执针,辨络行气,疏壅导滞。
赤练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又一处暗藏的副阵胆被破去,整座大阵开始剧烈震颤,血光翻涌,符文明灭不定。气机四处奔窜,隐隐显露出溃散之象。
赤练不由自主后退半步。他盯着渐趋崩解的法阵,瞳孔骤然收缩:“你竟能破我改良过的困龙阵?”
他指诀疾变,竭力引动残存阵力。道道血纹自石壁浮现,如毒蛇般缠绕反扑,阵中嗡鸣再起,一股混乱而凶戾的力量朝李伯汹涌压来。
李伯却已锁定中央“戊己”土位中一处极其隐晦的节点。他将所余内力尽数贯注指尖,青芒骤亮,如流星般啸空而出,直刺石壁。
咔!嚓!
困龙阵应声崩碎,血色符文尽数黯淡。缠绕在苏白薇周身的锁链节节断裂,化作零碎血光,纷扬消散。
她只觉周身一轻,那吞噬内力的吸力陡然消失,身体再无力支撑,自半空直直坠下。
跳跳当即闪身欲接,却被身旁之人一把拦住:“母蛊阵眼唯她可入,外力触碰,必遭反噬,形神俱灭!”
此前苏白薇内力尽遭禁锢,此刻体内虚软空荡,她全无凭依,只能眼睁睁看着地面在眼前急剧放大。
跳跳内力倏吐,一股柔劲凌空托住她的身形,将她缓缓送至地面。
赤练骤然转向那灰衣老者,指尖微颤,终于从齿间挤出那句:“你……是陈烬!”
灰衣老者抬手,自耳后缓缓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冷毅而熟悉的面容。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