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德国的那一个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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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冬天总是带着一种腐朽的檀香味。
九重歌踩着积雪走进五条家本邸时,脸色比檐下的冰棱还要冷。
侍女们远远看见她,立刻低头快步绕开,连问候都省了——毕竟谁也不想被某个白毛问题儿童缠上,而作为他“最亲近的表妹”,九重歌显然也被划进了“危险人物”的范畴。
“哟,小歌~”五条悟不知何时靠在了回廊的柱子上,手里抛着一颗从供桌上顺来的蜜柑,“怎么一见到表哥就这副表情?新年诶,开心点嘛。”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很碍眼。”九重歌冷笑一声,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诶——好过分!”五条悟瞬移挡在她面前,弯腰凑近她的脸,“明明是你自己整天冷着一张脸,族里的小孩见了你都躲着走,怎么还怪到老子头上?”
九重歌眯起眼:“需要我提醒你,上个月是谁在家族会议上用‘苍’把长老的假发吹飞,害得所有和你沾亲带故的人都被罚抄家规?”
“那是老头子先啰嗦的嘛~”五条悟笑嘻嘻地揽住她的肩膀,“再说了,你不是也觉得很无聊吗?我这是帮你解闷。”
“解闷?”九重歌一把拍开他的手,“托你的福,现在连新来的侍女都不敢给我送茶,生怕你下一秒就把茶室炸了。”
五条悟歪头,墨镜滑下鼻梁,露出那双无辜的蓝眼睛:“可她们本来就不敢靠近你啊?你上次瞪了一眼,就把三长老的小孙子吓哭了。”
“那是他偷翻我的乐谱!”
“但你也没必要用术式把纸页全震碎吧?”
九重歌深吸一口气,决定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争论。
她转身要走,五条悟却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袖子:“别走嘛~反正你也讨厌这些繁琐的仪式,不如我们溜出去找点乐子?”
“……你又想干什么?”
“听说禅院家今天也在办新年祭。”五条悟的笑容逐渐恶劣,“直哉那家伙昨天还在宴会上大放厥词,说什么‘女人不该上族谱’……”
“怎么样?去‘拜个年’?”
——京都的冬天,果然还是动起来比较暖和。
五条家有守岁仪式。
九重歌跪坐在金屏风前,十二单衣的袖口被檀香熏出细密褶皱。
侍女第三次来调整她头上沉重的花簪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三声布谷鸟叫——这是五条悟和她约定的暗号。
“九重小姐,该去祠堂行‘镜饼割礼’了……”花见刚拉开纸门,就见九重歌的替身咒骸突然倒下,本体早已翻出窗外。
“封建糟粕有什么好守的~”五条悟蹲在屋脊兽吻上,手里抛着从供桌顺来的蜜柑,“直哉那小子去年还嘲笑你穿十二单像移动的锦鲤池。”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九重歌的白发束成高马尾,黑色夜行衣下隐约露出太刀轮廓。
“你确定他今晚在东南别院?”
“当然~”五条悟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蓝光,“而且那家伙最近迷上德国黑胶唱片,这个点肯定在偷偷用留声机。”
是的,就算是禅院直哉这个封建的臭小子也扛不住过年的这么多仪式,通常会偷溜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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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突然卡带。禅院直哉猛地抬头,看见纸门映出两个熟悉到令他胃痛的剪影。
从小到大,这对住在隔壁的表兄妹就把自己当成了欺负的对象,变着法子的整自己。
包括但不限于在他的作业上画王八,在他的被窝里放蜗牛,以及往他的抽屉里塞包着课本皮的小黄书,害他被全班同学嘲笑!
“哟~”五条悟直接踹开拉门,“新染的金发挺拉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