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度垂眸,没太多思考地往回走,回去给她踢。
看见他去而复返,宋矜芙别扭地冷哼一声,白眼都不翻了,固执地往前走,根本不想理他。
周度站她面前,说“对不起。我背你吧。”
她冷脸,不高兴地喊他:“别挡路!”
周度继续道歉,主动牵着她胳膊,让她圈住自己,他弯腰,有力的手臂勾住她膝窝。
宋矜芙不情不愿地趴在他背上。过了一会儿,周度听见耳边又是绵绵嗓音嗫嚅地跟他说,“谢谢。”
他之前下雨天背她半个月,她都没说过谢谢。今天他故意把她丢下,察觉不对才折返,她竟然跟他道谢,周度沉默,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双臂用力托住她往上提了提。
之前他背她,是被她威胁的。这次是他意识到她需要,主动过来帮忙的。这在宋矜芙心里是不一样的。虽然他反应得有点慢,但她全当他脑子缺根筋,也不是不能原谅。
周度边走边问她,声音柔和:“涂了药,比昨天还疼吗?”
“嗯。”宋矜芙趴在他肩头,抱怨:“你是不是涂错药了。早上我摸到纱布鼓起来了,比昨天还肿。”
“那你早上怎么不说?”
“早上叔叔阿姨在,我不好意思使唤你。”
周度笑了,她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晚上回去我看看。还有,下次不舒服直接说出来,他们在也没关系。”
“算了吧。”宋矜芙手里把玩一枚叶片,“我使唤你就够了,不用他们担心。”
她把叶片放他胸前,说:“周度,送你个礼物。”
周度低头,翠绿的叶片上一只张牙舞爪的毛毛虫要往他身上爬。他扫了一眼,淡淡地让她:“拿开。”
“你不害怕啊。”他不怕就没意思了,宋矜芙连虫带叶随手扔出去。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周度有点好奇,“你不害怕吗?”要是小静看见肯定要吓得哇哇叫。
“小时候害怕。”宋矜芙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跟他讲:“幼儿园有讨厌的男生往我铅笔盒里放这种虫子。我打开看见差点吓哭。”
差点儿?周度微笑,问她:“然后呢?”
“然后我让人抓了几只放透明盒子里,养在床头。强迫自己每天都看,慢慢地就没那么怕了,也敢上手抓了。”
周度有点想摸摸她的头,又腾不出手,他想想,问:“你自己的主意?”
“不是。是我妈教的。”宋矜芙支起身,用她妈那种柔和缓慢,和蔼但教育人的口气给他复述:“她说,‘要么你就一辈子战战兢兢、想方设法地躲避这种恐惧,要么就一次性直面它战胜它,别让它成为别人威胁你的手段’。”
一辈子和一次性,前者听起来那么长,她又不傻,她当然选后者。
话听着好像没错,但对一个幼儿园孩子讲会不会有点过了?周度暗自揣度,也知道这是别人家的教育方式,他没资格置喙,只能得出结论,怪不得她性格这么争强好胜。
到了校门口,宋矜芙拍拍他肩膀,说:“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你可以吗?”周度不放心地问。
宋矜芙自信点头:“可以的。你搀着我,我慢慢走。”
周度刚要放下她,想想,叹了口气,“都到这里了。今天考试,我背你上楼。”她是膝盖受伤,上楼梯需要膝盖发力。
“噢。”宋矜芙伏在他背上,努力地憋笑,用力咬紧嘴唇,调整了好半天,才重新恢复平静、毫无起伏的语调,提醒他:“是你要背的哦。我可没有强迫你。”
“嗯。知道了。”
这天考试,宋矜芙因为刚转来,被随机分配到楼上的考场。周度不仅把她送到座位上,还帮她接满水杯,放到她手边。
他都想好了,要是别人问起,他就解释她腿受伤了。可是没人问他,大家都是明里暗里讨论他俩。这些讨论,宋矜芙永远像听不见一样,周度能听见,他听得多了,也没什么感觉了。
考试成绩出来,周度真正领略了在极端教育下,宋矜芙到底有多争强好胜。
他们俩并列第一,周度觉得很巧,想跟她说“恭喜”的,被她用冷冰冰的眼神生生逼退,不得不转回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