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白风禾甩出绫带将云川止卷回身后,方才的火苗已经熄灭,并未在砖石上留下什么痕迹。
“这火色泽金黄,不似一般的火种,应是传闻中的太阳真火。”白风禾额前被热出层薄汗,沉声叮嘱,“切忌不可被其碰到,否则饶是神医都无力回天。”
云川止闻言小心地朝前探了一步,虽没再有火苗出现,可还是心中没底,最后召出甲胄将周身包裹严实,这才缓慢行走。
东方红羽亦是吓得瑟瑟发抖,紧缩在云川止和白风禾身后,半步都不敢逾越。
这么摸索着走了不知多久,远处朦胧的黑暗里终于出现了两点光亮,远看如同两道鬼火,走近却发现是两盏血红色的灯笼,正高高挂在一座牌楼的两端。
红光与黑暗融为一处,牌楼以青石砌成,高高耸立,斑驳的边柱满是干涸的血迹,阴森可怖。
东方红羽发出声短促的尖叫,上前抓住了白风禾的衣袖,被白风禾满面不悦地抬手挣脱,低头瞥了她一眼。
“好,好可怕……”东方红羽颤声道,她眼中含着泪痕,看着快要哭出来似的。
“一只妖还怕这些。”白风禾低头理好衣袖,而后抬眼看向模糊不清的牌匾,“上面写的什么?”
云川止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斗嘴,听白风禾这么一问,眯起凤目端详一会儿:“好似是什么……障业……焚骨……”
“你走近看看不成么?”白风禾道。
云川止看着无风摇摆的红灯笼打了个哆嗦:“你为何不去?”
“本座也怕。”白风禾说得坦然。
云川止哑然上前,发现牌匾下还刻着几行字,便尽数读了出来:“贪懒邪妄,恶业无边,故降人间牢狱,焚魂削骨,平息罪孽。第一狱,焚骨狱;第二狱,恶报狱;第三狱,吞食狱;第四狱,辛劳狱;第五狱,神佛狱。”
“看来这里面大抵有五层。”云川止说,“焚骨狱指的应当便是那太阳真火,修为低的妖避之不及,恐怕会连骨头都烧作灰烬。”
“装神弄鬼。”白风禾抬眼扫视着牌楼,对东方红羽道,“你那姐姐好歹也是灵兽,应当不会死在第一层。”
“毕方鸟善用火,她定不会被火烧死的。”东方红羽双手交握,喃喃道。
“穿过这道牌楼应当便是第二层,只不过这恶报狱不知指的是什么。”云川止心生警惕,从背上解下逐日弓,紧紧捏在手里。
云川止和白风禾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迈过牌楼,一阵冰寒刺骨袭来,眼前随之陷入黑暗。
“白风禾!红羽!”云川止高声呼唤,然而耳畔只有她自己的回声,除此之外并无回应。
她张开双手去摸,流过指尖的唯有微凉的风,她心道一声不好,反手拿出盏石灯,强烈的白光穿透黑暗,面前刹那间出现一张人脸。
饶是云川止早已习惯了无间城神出鬼没的怨灵,却也还是被这人脸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身侧钢铁手臂破风而出,那张脸发出声短促的尖叫,被拳头骤然打散。
身后传来风声,云川止转身后退,方才打散的人脸再次拼凑在她面前,不过肌肤已然溃烂生脓,眼睛只剩下一只,另一侧却是个拳头大的血窟窿,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透过窟窿,暗中凝视云川止。
“杀人……偿命……”人脸向前漂浮,露出枯瘦的身体,“你可还记得我……”
云川止看着它随讲话动作而纷纷掉落的皮肉,心里直犯恶心,她掩鼻再次后退,脑中不断思忖。
最后诚实地开口:“不记得。”
“不……记得?”没有眼睛的血洞竟露出几分诧异,而后便是滔天怒火,那张脸猛地凑到云川止眼前,近得几乎鼻尖相贴,“你杀了我,还不记得我?”
“对不住。”云川止礼貌地道歉,她又后退一步离开那股血腥味,搓着衣角犯难。
她是当真不记得,当年为了在无间城争夺地盘,不知多少恶霸地头蛇前来找她麻烦,那些可都是不要命的主儿,拼的便是个你死我活。
光是三天三夜的血战便打了不下十场,死伤断然许多,死了便是一抔土,她哪里还会去记他们名字。
“好啊,你不记得我,那你可还记得他?”人脸嘶声怒吼,云川止身后便又多了一人,此人更是可怖,人头只剩一半,肩上罩着黑色斗篷,无数蛆虫在它只剩半边的脸上爬进爬出。
“脸都没有,让我怎么看?”云川止更是为难。
两具腐尸皆气得火冒三丈,于是一声尖利的长啸过后,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在云川止周围,个个维持着令人作呕的形态,步步朝云川止靠近。
“作恶多端!”
“刽子手!”
“千刀万剐……”
充满憎恶的低语声交杂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血腥味和腐臭味越发浓烈,云川止不由得干呕一声,钢铁手臂如座山般飞起,将围绕她的尸体尽数打得血肉横飞。
然而此举不过拦住了一瞬,再眨眼时,那些尸体已然恢复原状,无数手臂贪婪地朝前抓捞,几次险些碰到云川止的衣角。
这场景实在是恶心,云川止咬紧牙关跃至空中,拉满逐日弓,根根光箭落地又炸开,在黑暗中犹如烟火绽放,一时间蓝光四射,浓烟滚滚。
“这东西怎么这般难缠!”浓烟散去后,云川止气得骂出了声,她头顶已碰到了屏障再不能往前,而脚下被炸碎又重组的尸体们已经缠抱在一起,一层叠一层地向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