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意纾“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听说过这个故事。”阿沅道:“为了争夺皇位,兄弟骨肉相残,屡见不鲜。你曾叔祖这招,大概是从大名鼎鼎的专诸刺王僚里面学的。”
赵意纾凝注着她,轻声道:“那个刺客能伪装成东宫的舞伎,想必貌若女子,姣丽蛊媚。”
阿沅道:“不管他是美是丑,他失败了,便是废物一个,是淹没在历史尘埃里的蝼蚁,而专诸成功了,就是青史留名的豪杰勇士。”
赵意纾道:“阿沅,我能不能看看你,你本来的样貌?”
她说了一大堆,就是为了问出这句话么?
阿沅道:“我本来的样貌,比你现在看到的还要丑上几分。”
“我不信。”赵意纾跟她聊了许久,惊惧之心渐去,语气也变得轻盈:“一个人容颜丑陋,在伪装自己时,一定会尽量把自己装扮得好看一些,反之亦然。”
阿沅侧过头:“你还蛮会揣测人心的嘛。”
赵意纾与她目光相接,心里砰地一跳,不禁低下了头。。。。。。阿沅的眼眸实在是很好看,灵动如水,神光莹莹,若不是时常充满着讥嘲和轻视,透露着倨傲与疏离,应该会很吸引人。
阿沅道:“你为什么总好奇我的长相?”
赵意纾轻声道:“如果没见过你原本的样子,怎能算认识你?”
“我们以前就不相识,以后也不必认识。”阿沅眼神从她身上移开,淡淡的道:“我们只是做了一笔交易,同行了一段路,等一切结束,便要分道扬镳了。”
赵意纾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表情一僵:“我们。。。。。。我们难道不能成为朋友?”
阿沅道:“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的吗?为什么突然想做朋友?”
赵意纾道:“我。。。。。。我。。。。。。”
她讨厌她么?一开始的时候,大多数的时候,或许是的,但也总有例外。
国破之前,她就像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冰晶宫殿里,没有任何世俗烦恼,好与坏,对与错,喜欢与讨厌,一切很简单,一切很分明。
第一次,她对一个人产生这样复杂的情感,时生反感,又偶尔欣赏,不敢完全信任,又不由自主心生依赖,希望远离,又盼着靠近。。。。。。
她无法回答她这句话。
“我从来没有朋友,跟你,更是永远成不了朋友。”阿沅盯着腾升的火焰,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如果你讨厌的是我这副面孔,我便会一直以这副面孔与你相见,如果你讨厌的是我的为人,我也不会因你而改变丝毫。”
赵意纾愕然:“比起被人喜欢,你宁可人讨厌你?”
“没错。”阿沅道:“比起被你喜欢,我宁可被你讨厌,这样对我们两人都好。”
赵意纾抿紧了唇,她不能总是轻易被她气到,她要冷静,要耐心:“什么好处?我等不及想要听听。”
阿沅道:“好处就是,等到分手那一日,我们两人都会欢天喜地,如释重负,并且庆幸以后再也见不到对方。”
越往北走,越是荒凉,沿途找不到一家饼铺食肆之类的店铺,甚至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烟,
阿沅带的干粮已所剩无几,踏上侧旁的小路,欲猎取些野味食用,谁知前前后后绕了一大圈,连山鸡也没见着一只,只得打马往更深处去。
穿林而出,赵意纾指着远处的山谷:“你看那边。”
阿远举目凝望,果见一缕淡淡的炊烟升起,像是有人在做晚饭。
赵意纾道:“既有人家,我们何不去登门拜访,看可否给些银子钱,补充点食物。”
阿沅望了望天色,拨转了马头。
西北边上两间简陋的土屋,屋顶铺了厚厚一层茅草。
阿沅轻叩柴扉,一个颤巍巍的老妪迎出来,赵意纾怕阿沅毫无表情的样子吓着老人家,掀起帽檐一角,笑着道明来意。
老妪慈眉善目,笑容可掬:“家中贫寒,没像样的东西招待贵客,或许儿子回来,能煮些肉来吃。”
赵意纾跟她多交谈几句,才知老妪随她儿子住在此地,她儿子去大山里猎鹿去了。
阿沅一直冷眼旁观,直到这时,才开口道:“既是如此,我们继续赶路吧。”
老妪侧过身子,盛情邀请:“贵客若不嫌弃,家里喝碗水再走。”
屋里陈设简陋,唯一床一桌,几张做工粗糙的凳子,墙上还挂着弓箭和几张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