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顾燃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着用词,最终开口时声音沉了几分,“我记得你之前说,他父母意外死亡,这件事有继续调查吗?”
“已经拜托那边的同事加紧追查了,但目前还没收到任何结果。”
顾燃沉默几秒,沉声道:“继续查。”
顾燃带着并不明朗的心情回到家。
客厅里照常开着灯,布丁和往常一样扑过来迎接他,可他却敏锐地觉察到有些不同。
“林墨池?”
顾燃楼上楼下绕了一圈,却无人应答,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
他的心不断沉下去。
这两天来,说不清是从哪个瞬间开始有的一种不好的预感,此刻越来越强烈,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严正的警告,路骁的调查,照片里裴文修搭在林墨池肩头的手,还有昨晚,那人未问出口的问题,和欲言又止的眼神。
每一个细节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拉扯着他的神经。
顾燃掏出手机想打电话,这时才猛地意识到——林墨池作为逃犯,原本手机号码早就不能用了。顾燃知道,作为替代,他一直使用一个虚拟号码,那个号码只能他单向联系别人,别人没法联系到他。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几乎形影不离,需要电话沟通的机会极少,而那个号码,顾燃也没见他用过。
顾燃手心一片冰冷,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只要林墨池想,他真的可以随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彻彻底底。
而自己对于他的离开,竟然没有做过任何准备。
或者说,在潜意识的隐秘角落里,他早已选择性忽略了所有的警示信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人、这个和自己立场本应完全对立的男人,竟然如此信任了?
难道……是我太天真了吗?
就在这时,玄关传来一阵动静。
顾燃猛地抬头,就看见林墨池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站在门口。身上还套着在家总穿的那件外套。
布丁扑过去咬住他手里的袋子,林墨池随手塞给它一个糯米团子。
顾燃胸腔很深很深的地方,蓦地就松了口气。
然而他此刻的状态太紧绷了,这个细微变化,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声音依然很紧,像是带着某种劫后余生般的后怕,冷声道:“你去哪了?”
林墨池抬头,看到顾燃一脸从噩梦中惊醒的模样,也愣了愣。
“牛奶喝完了,”林墨池扬了扬手中的袋子,“顺便买盒糯米团子。怎么了?”
顾燃皱起眉,语气很不好,“谁让你不说一声就出门了?”
林墨池动作微顿,他已经敏锐地觉察到诡异的低气压,于是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他嘴角勾起惯常的笑意:“你这是……查岗吗?”
“我没跟你开玩笑。”顾燃上前一步,声音格外的冷,“林墨池,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了?”
空气瞬间凝固,林墨池脸上的笑意褪去,他眸色黯了黯,抬起头,注视着顾燃微红的眼眶。
“没忘,”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出情绪,“一个仍然在逃的、随时可以被警察逮捕的逃犯。”
“所以,你要逮捕我吗,顾警官?”
这句话仿佛在顾燃的心尖最微妙的地方刺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被什么哽住了。
他的手指攥紧了又松开,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控——那些在警局积压的烦闷,那些说不出口的担忧,那些若有若无偶尔冒出来让他心神不宁的直觉,还有那些自己都搞不清楚来源的紧张,此刻全都沉甸甸的压在胸口,压得他呼吸困难。
但是,再难受也不能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应该比谁都痛恨那个身份吧。
顾燃肩膀耷拉下来,就像一只不小心闯了祸的大型犬,刚才还带着怒气的质问,此刻全化作了无措。
“我……”他垂下眼帘,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林墨池的眼神明显黯了下来,嘴角那抹惯常的弧度也消失了。
“是吗,”他的声音很平静,“那顾警官什么意思?”
顾燃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以及眼底极力掩饰受伤的样子,他的胸口突然揪痛起来。
他犹豫着上前半步,却又不敢太靠近,他注视着林墨池的眼睛里满是水汽:“对不起,我刚才……”
“刚才?”林墨池冷得像冰,“你刚才不是在提醒我记得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