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食录全谱》。”谢灵见他面露疑惑,解释说:“原因有二:一,这两封信的内容都是吃的。二,此书刚刊行不,她二人便买了这书,可她们都不善厨艺。所以……”
“那是密码本。”蒋光迅速接道,见谢灵点头,他立刻对侍卫下令,“去买来。”
《大齐食录全谱》,由凤阳书局整理出版,独家少量售卖的食谱,全套十二册。一般诗书人家不会刻意去收录这套书,例如蒋家。
凤阳书局,掌柜的提着衣摆快速来到二楼的雅室,轻轻叩响。
“进。”
掌柜推门而入,欲行礼,被叶倾华挥手制止。心知事态紧急,他语速极快,“郡主,有人来买那书了。”
四皇子闻言,当即就要起身去追,被叶倾华拉住,并示意掌柜退下。待掌柜合上门后,她才道:“四哥,稍安勿躁!我们目标太大,被发现了反而不好。已让人跟着了,放心。”
四皇子强压心焦,重新坐回椅中,指节捏得发白。时间在煎熬中流逝,大约过了两刻钟的光景,房门再次被叩响,安十一闪身而入。
“在哪里?”四皇子迫不及待问道。
“左相府。”
左相府?怎么不是别院?
叶倾华、安无恙、四皇子皆是心下一惊,相互交换了个眼神。若是左相府,蒋光必定露面,他这是没打算让谢灵活着离开。
“四殿下,稍后你设法拖住蒋光;夜明珠,你负责外围接应;我去救人。”安无恙迅速安排着。
“好。”四皇子周身寒意四起,蒋光!又对安无恙道:“请务必将她毫发无伤地带出来。”
天色已彻底沉入墨黑,滂沱的大雨不知何时悄然停歇。左相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谢灵正煞有介事地对着摊开的《大齐食录全谱》,一手翻着厚厚的食谱,一手执笔,对照着左边那页密信,在食谱中寻到对应的菜品,然后在那些冗长繁琐的烹饪步骤里,煞费苦心地挑选着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字眼,慢吞吞地抄录下来。
这会已经查了五个菜名,摘抄了二十五个字。她揉揉眼睛,继续去寻下一个菜的烹饪步骤。
蒋光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立在了她身后。或许是心中那根弦绷得太紧,他的目光自动在那二十五个字里精准攫取了五个,“鲜”、“黄”、“杯”、“虾”、“舀”。
先皇被下药?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蒋光脊背,他惊骇交加,踉跄着后退一步,他们果然知道了。
就在这时,侍卫敲门走进,瞥了眼谢灵,欲言又止,“相爷”
“说!”蒋光声音紧绷。
“四皇子殿下到访,正在前厅等候。”
蒋光眉头紧锁。四皇子痴恋谢灵,为她散尽后院的传闻他早有耳闻。却一直嗤之以鼻,一个风流成性的皇子,怎会为区区女子放弃整片花海?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否则怎会蹉跎三年仍不迎娶?可此刻,心中惊疑不定,难道消息走漏,四皇子是为谢灵而来?
“我去会会他。”蒋光说罢往门外走去,边走边吩咐,“这个,一会处理了,处理干净些。”
“是。”侍卫躬身领命。
谢灵闻言,立刻又吓得涕泗横流,浑身抖成筛糠,哀求道:“左相大人,我真的快解出来了,您老别杀我”
蒋光嫌恶地扫了她一眼,冷冷地宣布死刑,“不必了,已经够了。”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外。
谢灵颤巍巍地向旁边的烛台挪去,口中不断念叨着“别杀我”。然而,若有人细看,定能看到她眸光一片清明。看来倾倾已知晓她在此处,这会应该已经有人遣进来救她了,她得想办法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哪。
侍卫像猫耍老鼠一般,举着刀缓缓逼近,终于带着风声狠狠劈下。
电光火石间,谢灵动了。她迅速右手反抄起烛台,左手拔出蜡烛掷向纱帘,侧身跃起,将烛台的尖刺狠狠扎入侍卫的脖子后迅速拔出。又一脚将另一侧的灯台踢向书架,书房瞬间燃起大火。
谢灵迅速从窗户跃出,守在门外侍卫立刻攻了上来。她拿起烛台迎战,只是平日练功多有偷懒,又更精于远攻,不善近战,多有狼狈。心里默念着,倾倾啊,你再不来我要挂了。
就在两名侍卫即将砍到她之际,两只利箭破空而来,侍卫瞬间倒地。一个玄衣蒙面人背着弓,提着剑从天而降。
尽管他蒙着面,谢灵还是认出了他是谁,当即惊喜喊道:“姐夫!”
谢灵虽与叶倾华、赵英如同年,却小了几个月,她又磕安无恙与叶倾华两人,故而在他们赐婚后,仅有几个好友的情况下,她会调侃地叫安无恙“姐夫”。
安无恙闻言一笑,解决掉眼前的侍卫后,问:“还能走吗?”
“能。”
两人脚尖一点,飞身上屋顶,沿着屋檐廊壁迅速向外跑去。眼见追兵要追上来了,安无恙干脆揪起她的后领,将人提留起来狂奔。
左相府前厅,灯火通明。四皇子正与蒋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话题始终绕着诗词歌赋、茶道棋谱打转,绝口不提谢灵二字。
正闲话间,管家神色仓惶地出现在门口,见四皇子在场,不敢贸然闯入禀报,只得在门外焦灼地来回踱步。
四皇子余光扫见管家那副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回大半。他斯条慢理地端起茶盏,轻轻吹散浮沫,慢悠悠啜饮一口,方才搁下茶碗道:“天色已晚,本殿叨扰多时,也该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