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般的盗窃罪不同,盗窃A级收藏品是绝对的重罪,起步就是终身监禁,再往上能够判处死刑。
面对这样的刑罚,罪犯一般不会轻易认罪,要靠坚实的证据才能打倒他们。
现在给出的证据,无疑能显示这件事就是林恩做的,也只有他有能够轻松盗窃岩层之血的条件。
但法官翻着手里的材料,又看到一百八十年前的庭审记录,轻轻叹了口气。
开庭前他将这些记录看过好几遍,同今次一样,之前每一次给出的证据都很确凿,但林恩从来没有认过罪,每一次都没有。
记录里是这么写的。
林恩·诺克斯说他失忆了。
“我失忆了。”下一刻,面对法官的问题,林恩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他与法官对视,坚定地说,“我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来。”
法官心里说了一句果然。
林恩一直都说自己丧失了回归纪元第六年七月的大部分记忆。
但失忆这种事……跟定罪和量刑没啥关系,如果林恩能认罪,认罪的态度好一点,说不定判得还会轻一些。
“你陈述一下你的情况吧。”法官无奈道。
林恩垂着眼睛,指尖在被告席桌面的文件上轻轻摩挲:“在我的记忆里,回归纪元第六年七月三日,也就是录像那一天的晚上,我在我的房间里收拾行李。”
“因为我加入了考察队,七月四日一早就要和导师一起去奥尔什丁,调查风暴湖内失序区的情况。”
“你在收拾行李,那是大概几点钟?”法官问。
“晚上八九点,”林恩说,“我记不太清了。”
法官:“在那之后呢?你做什么了?录像里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
林恩抬头看他,声音如之前一般坚定:“我最后的记忆就是我在收拾行李。从七月三日晚上到七月十三日我被奥尔什丁的人带出风暴湖,我什么都不记得。”
说得倒是一模一样,法官合上之前的记录,林恩一直坚称自己没有这十天里的任何记忆。
“你知道在有证据的情况下,即使你不认罪也会照常量刑吗?”法官对外语气严厉,内心恨其不争,“甚至会加重判决结果!”
他劝导道:“相反,如果你能够供出指使人或者同谋,也许能够减轻……”
“我知道,”林恩居然笑了笑,打断他,眼睛内情绪复杂,又有自嘲,“我已经被判了两次死罪了。”
“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什么都不记得,不可能认罪,我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情。不仅不会去偷收藏品,更不会……”
“你每次都说自己失忆!”再说话的却不是法官,一道沙哑干燥的声音划破审判庭,尖锐地落到林恩身上,“杀人凶手!难道你不承认,考察队的那二十六个人难道就没有死吗?!”
一瞬间林恩被惊得身子一僵,他愕然地睁大眼睛,看向审判庭左侧。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正用手撑着扶手,好像想要站起来,因为过于用力,手上青色的血管如蚯蚓一般蜿蜒凸出。
她的皮肤松弛,眼窝深陷,一道道粗糙的皱纹沟壑般刻在脸上。唯有一双浅色的眼睛仍旧有神,带着怨恨与愤怒,死死地盯着林恩。
“他们竟然还在说你偷东西,比起那么多人命,这算什么?”她的声音因苍老而低沉,责问声却刺进耳膜,“他们是你的导师,是你的同学!你还能算得上是个人吗!”
那目光与语气就好像要把他直直推进地狱,林恩竟有点心悸,下意识开口:“你是……”
他不认识这个人。
“冷静,奥利弗女士,这是庭审!”法官重重敲了下法槌,皱着眉厉声警告她,“安静下来!我们不会忘掉他的第二项罪名,只是现在第一个的流程还没有结束,请你坐下来安心等待!”
盗窃A级收藏品能够判处死罪,但大多数情况下只是终身监禁。
可罪上加罪就不一样了。
盗窃案的第二天一大早,还没有人发现岩层之血失窃的时候,林恩加入了考察队,离开了伊利亚,去往奥尔什丁的风暴湖探索失序区情况。
包括他的导师在内,去的时候考察队总共有二十七人,回来的时候却只有林恩一个。
他被两个城市的魔导师团一起押着遣返回来。